劉備忍不住感慨“益州多年沒有大戰,民風奢侈,稅賦雖重,百姓猶能負擔。沒想到季玉囤積了那麼多軍糧,卻不能進取,靠他自己連個張魯都打不動,內又不能製約龐羲等諸將,這益州留在他手上,真是浪費了。”
龐統聽了,眼神一亮,連忙又見縫插針試探“主公忽然如此感慨,莫非是終於另下決心了?眼下若是真要跟劉璋翻臉、一鼓奪之,倒也不是找不到借口。
隻是,卻需儘快追回董幼宰,另派使者、另送文書給劉季玉。屬下自有辦法激怒劉璋、令其失態殺使、或是因怒犯下彆的罪孽,讓我軍名正言順得到吞並劉璋的借口……”
“不可!孤豈是以屬下性命換取開戰借口的不義之徒!”劉備連忙斷然否決,又恨鐵不成鋼地指了指龐統,歎了口氣,
“士元呐士元,你總是那麼心急。這種事情做多了,遲早要被人知道的!就算沒人知道,天知地知你知我知。
現在我們已經奪了梓潼,在江州也站穩了腳跟。孔明還在徐徐推廣林邑稻,一兩年之內,等蜀地過半百姓都種上林邑稻,都切身感受到孤的恩惠,到時候再徹底和平解決劉季玉不好麼?”
劉備語重心長地一番訓話,他也知道龐統太想多立功證明自己了。
這次入川,龐統在軍事謀略上的建樹,也不亞於諸葛亮。但諸葛亮同時還有民政和籠絡人心的功勞。
綜合算下來,在整個收川過程中,諸葛亮的功勞還是遠遠大於龐統的。
龐統未必想追上諸葛亮,但看到昔日曾經同窗過的人變得那麼牛逼,人總想跟著進步,不至於落後太多。
這種心態,也隻有劉備可以控製和暫壓了。如果放任的話,劉備很擔心龐統會因為貪功而犯錯。
……
劉備壓製住了龐統冒進犯錯的衝動後,依然按照原計劃,把董和派去成都,跟劉璋談判。
希望劉璋能接受“梓潼和葭萌關等地被劉備軍接收、軍控”這一既成事實。
而劉璋其實早在董和抵達之前五六天,就已經聽說了這個噩耗了。
當時他就如遭晴天霹靂,好久沒能緩過悲傷勁兒。
最後,還是唉聲歎氣酗酒砸東西了一夜,稍稍發泄過勁兒,第二天才灰頭土臉召集幕僚們,一個個私下裡問對策——
劉璋甚至都沒敢直接召集群臣、一起群策群力。
因為這種事情太丟臉了,還是關起門來一個個問,這樣每個人都不知道主公到底問了多少人。劉璋遇到誰都能說“這事兒我就隻問了你們少數幾個人的意見”。
可惜,不管劉璋怎麼掩飾,這次的事情,都是絕對無解的。
劉備的實力擺在那兒,而且劉備占理,劉璋軍強功冒進在先,還要劉備軍給他善後。真要是劉璋主動撕破臉,劉備就直接打過來了,百姓還不會念著劉璋的好。
以至於,最後哪怕是最鷹派的王累和鄭度,也覺得劉璋該吃下這個啞巴虧,隻是希望把邊界感談得明確一點,確保劉備“一事不再罰”,這個借口就用到此為止,將來決不能再追加懲罰。
而本來就鴿派的法正,和中立些的黃權,就更不會勸劉璋冒險了。
劉璋徹底感受到了暗弱無能帶來的孤家寡人感。
很快,董和就抵達了成都,他原本還以為需要和劉璋麾下的謀士們唇槍舌劍掰扯一下,結果劉璋禮貌接見了他,居然直接就認慫了。
還說“楊懷高沛帶兵冒進,純屬他們執行命令走樣,那些將領心懷不軌,執行軍令多有自作主張,玄德兄為我清理門戶完全應該。龐羲素來難以管教,玄德兄願代為敲打,也無話可說”。
服軟服到這種程度,董和再想找點借口留點鉤子,也是難以留下了。
雙方隻能是明確了一下實控區的邊界,最終雙方明確劉備和劉璋軍在梓潼方向的占領區,以涪江和潼水為界。
也就是說,自此前三江交彙的墊江縣往上、沿著涪江逆流而行,位於涪江乾流以北的德陽縣、梓潼縣等地,都歸屬劉備控製。
而位於涪江乾流南岸的廣漢縣、涪縣,還是歸劉璋控製。
如此一來,馬鳴閣道和劍閣道的主要關隘,都落入了劉備之手。
劉備軍控製區和成都之間,北路隻剩涪縣、綿竹、雒城三座城池的屏障,就能到成都了。
南路通過廣漢、郪縣和雒城,也是隻有三座城的間隔,就能抵達成都。
劉璋以後隻要不再反抗,不再自作主張破壞同盟討逆的大業,劉備也不會找他麻煩。但他如果自己有受害妄想,非要尋求破局,情況就不好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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