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備大致梳理了開戰借口後,不由有些不敢確定地向諸葛瑾討教:“子瑜,你倒是說說,這幾條具體的理由,夠用了麼?真要這便開戰?唉。”
諸葛瑾知道這時候絕不能猶豫,最後給劉備打氣:“事已至此,已是箭在弦上不得不發。這些理由,雖然不夠儘善儘美,但也絕對能用了!”
諸葛瑾是知道原本曆史的,也就能夠“自己跟自己比”,深度剖析劉備入川名分的成色。
曆史上,劉備最後開戰的借口,是“自己幫劉璋守了兩年門,防禦漢中張魯,但劉璋臨走時不給他錢糧和援軍,加上劉璋率先封關絕道提防他,有可能斷他糧道”,最後勉強開戰。
這個理由,不能算充分,也確實是曆史上劉備一輩子在大義上相對最明顯的一個汙點了。
但是,跟後世很多地攤文為了博眼球宣揚的“劉備入蜀完全是背信棄義、奪同宗之基業、而且他一貫如此,之前對劉表也是如此”相比,真實的劉備還是要厚道很多的。他並不是一上來就奪同宗之基業,他是實打實花了一兩年時間給劉璋看門,等待機會,等待劉璋對不起他在先。
而諸葛瑾把這個曆史記錄,在心中和如今的現狀相對比,他很容易就可得出:如今的開戰條件,已經比曆史上更加名正言順太多了。
如今龐統描述的三點理由,第一和第三點都是額外白送的,曆史上壓根不存在。
隻有第二點,是跟曆史上原本的理由差不多,但程度上也比曆史同期更深——曆史上劉璋隻是拒絕了給劉備兵、糧,但劉璋並沒有提前明確約定好的義務。這一世卻不同,之前劉璋該答應履約多少,就已經談妥過。是已經答應了再撕毀不給,要嚴重得多。
既然做到這個份上了,為什麼不打?
諸葛瑾覺得,目前的借口已經夠了,何況他相信龐統和法正在前方,肯定會繼續努力、為事態的自然擴大添磚加瓦。隻是相隔千餘裡,往返一趟至少十來天,所以沒法時時刻刻一事一報罷了。
要相信前線謀士的智慧。
……
諸葛瑾沒法把原本曆史上的開戰前態勢跟劉備說。
但他可以把不能說的部分去掉、把剩下的考量認認真真分析清楚,向劉備闡明:如今的開戰時機有多麼好、多麼時不我待。
臨了,諸葛瑾還補充了些動員措辭,最終起到了一錘定音的效果:
“主公,且不論士元和孝直後續還能不能找到更多歸咎於敵的補充借口,單說眼下這個開戰時機,絕對是最有利的!事情鬨到這一步,雙方已經撕破臉了。一旦互相猜疑開始蔓延,就絕不可能自行止住。
請主公試想,就算主公現在撤軍,那劉璋受到此驚嚇,將來還肯恢複到曾經與我軍合作、要錢要糧就會給的狀態麼?不會的,他會懼怕,然後因此跟曹賊勾結。
現在他不想跟我們動手,是因為我軍在東線還沒跟曹操開戰,劉璋覺得沒機會。可劉表的病已經挺重了,如果一年後劉表死了、我們重新和曹賊全麵開戰呢?如果放任劉璋掌握實權到那時候,他會不會背後捅我們刀子?
所以,退一萬步說,就算主公擔心開戰理由還是不夠充分,我們也可以宣布:我們此戰,是為了消除討逆聯盟內部的隱患。劉璋已經有背盟、拒絕提供錢糧支援盟友的罪行、有可能跟曹賊勾結。
所以,我們為了防止將來跟曹賊全麵開戰時,被他背後捅刀,我們希望劉璋讓出益州牧之職,另外移封一大郡為郡守,或為朝廷上卿,主公甚至可以表他為太常。隻要劉璋願意交出益州實權,主公自然許他一世榮華富貴、子孫爵位。”
劉備聽諸葛瑾把後路也想得這麼清楚了,終於豁然開朗,忍不住舉一反三道:“確實……若是有了這個保障,一開始就表明我們不是要對季玉賢弟如何如何,隻是為了消除隱患,消除益州的親曹派,最後還能全他富貴,在大義名分上,也就不至於太過虧空了。
孤一開始猶豫,也是因為每每想到當年曹賊以報仇為名,進攻徐州威逼陶公。那件事情,孤畢生難忘,以至於再遇到報仇為名開戰,總是往那裡聯想,擔心行事不能與操相反……”
諸葛瑾剛才一直靜靜聽著,聽到這兒,也終於摸清了劉備的心病:原來是擔心自己成了行事如曹操一般的人,想要有所差彆……
既然摸準了心結,諸葛瑾當然會有的放矢開導:“主公何出此言!曹賊如何能與主公相比!當年曹賊攻徐州,所過皆屠城,故而被天下所不齒。主公入益州,可以與民秋毫無犯,自然高下立判。
而且,曹賊當年說過,若是捉住陶公,要千刀萬剮,族滅其全家為曹嵩報仇。主公如今都說出,能表劉璋為大郡太守,甚至朝廷上卿、全其子孫富貴,那能跟曹賊一樣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