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表妹身體健康,在哪裡生都可以,可你偏偏要搶王大小姐的病房,你這是草菅人命!”我壓著嗓音不敢高呼,怕引來不必要的麻煩。
鳳微雪雙手抱胸理直氣壯地衝我笑說:
“姐姐,你說錯了,這生孩子麼,在哪裡生可是有大講究大學問的,彆以為隻有你懂給人看八字,八字八字,爭的就是個天時地利人和!
時辰與出生地二者有一個拖後腿,就會影響人的一輩子。
這間病房是財福二氣聚集之地,今天下午兩點半,是這一整個月內最好的時辰,而這三零二病房也是這三天之內,整個京城風水最好的吉地。
周夫人外甥媳婦的孩子在娘胎裡受過驚發育不好,如果順其自然以後就是勞碌窮苦命,要是今天在這間房裡出生,趕在兩點半左右生下來,這孩子以後絕對無病無災榮華富貴!
怪隻怪你們來得太遲了,這華康醫院是殷家的產業,隻要小芷開口,誰能搶的過?”
“鳳微雪!你這是在害人!”我生氣斥責。
鳳微雪挑挑細眉繼續挑釁我:“我就是要跟你搶,我就是要壞你好事,鳳梔梔,我勸你還是放棄那個孩子吧,它本就不該來到世上!”
“你休想!”
我厲聲反駁,鳳微雪眼底劃過一抹譏諷,信心滿滿道:
“你覺得王家,得罪得起周家嗎?就算有殷長燼給王家撐腰,現在周家也不會放棄這間病房,而且,王大小姐怕是等不到兩點半了,很快,她就會生下一個……死胎。”
說完,她肆無忌憚地低聲笑了起來。
是她在背後搞鬼,給王大小姐設法催產,讓王大小姐現在就發作……
提前了兩點半的時辰,就算王大小姐挪回了這間房,也於事無補。
她不該為了對付我,害了王大小姐一條命!
殷芷見我沒再說話,心情大好的還要羞辱我:“我勸你,彆不自量力……”
然而沒等她話說完,長燼就出現在我身後,硬生生將殷芷嚇得閉了嘴。
“大、大哥……”殷芷膽怯後退。
長燼剜了她與變了臉色的鳳微雪一眼,厭惡命令:“滾!”
兩人立馬識趣的灰溜溜趕緊滾了。
愣在走廊的王總良久才回過神。
他來得巧,剛才鳳微雪挑釁我的那些話,他全聽見了。
王總失魂落魄地迎上來,紅著眼眶哽咽問我:“我妹妹的孩子真的保不住了嗎?”
的確,如果不能在我選的吉時生子,提前生產,隻能生下一個死胎……
我抓住長燼的胳膊囑咐:“阿燼你彆進去了,對了,你能不能給我找一張醫院與住院部所有房間的分布圖?”
長燼深深瞧了我一眼,拍拍我手背給我心安:“好。”
我點點頭,轉身趕緊往三零三病房去。
推開病房門,裡麵已經圍滿了王大小姐的家屬,王總的老父親與後媽站在病床邊抹眼淚,王大小姐公婆一家子則趴在床頭哭得死去活來。
中間還有個白褂子醫生在給王大小姐紮針輸液。
“孩子啊,你可不能有個好歹啊!醫生,醫生你救救我家兒媳婦啊!”
“產科的大夫怎麼還沒來!殷家的親戚是人,我閨女就不是人了嗎!早知道我就不該聽他們的話讓我閨女轉院!我閨女要是有個三長兩短,我拚了這條老命也不放過你們!”
路過的護士怯怯探進頭傳話:“那個,李醫生,周夫人讓咱們這病房小聲些……她們生孩子是喜事,咱們彆像哭喪似的……晦氣。”
王總的老父親聽罷險些兩眼一翻氣暈過去。
我煩躁皺眉,撥開人群擠到王小姐床前。
正在忙碌的男醫生看到我,驚訝問道:“你是?”
我伸手搭上王小姐的脈,冷靜地自報家門:“鳳梔梔,我老公是殷長燼,你們董事長。”
男醫生倒吸一口氣:“董事長夫人!”
我揮揮手示意他靠邊站,餘下那些家屬也都被王總擋在一邊,儘量不讓他們打擾到我。
我看著躺在床上疼得死去活來的王大小姐,又將指腹貼在她的脖頸上,繼續探她的脈象。
情況的確很不好,鳳微雪那個害人精用了邪術給她催產,我頂多隻能再拖一個小時。
我一把掀開她身上的被子,女人身下的床褥已經被羊水浸透了一大片……
放開王小姐的手腕,我從包裡拿出針包,取出一根銀針,紮進她的天靈蓋。
王總氣喘籲籲地擠過來問:“梔梔,我妹妹怎麼樣了,還有救嗎!梔梔,我們不要孩子了,求你救救我妹妹,我要我妹妹活著!”
躺在床上疼得胡亂翻身的王大小姐聞言頓時激動了起來,又哭又喊的虛弱反抗:“不行,不能拿掉我的孩子!我的孩子要是沒了,我也不活了!”
王總父親急得老淚縱橫:“閨女!你怎麼能分不清輕重呢!”
王大小姐態度堅決地痛苦大喊:“爸!我求你,我已經失去了他,我不能失去我們的孩子啊……”
痛徹心扉的哭喊間,我餘光瞥見床頭櫃上的花瓶動了下……
我嚴肅打斷道:“現在先彆考慮旁的,我既然答應你們會保她母子,就不會食言。”
王總重拾希望喜極而泣:“那就是還有救?!”
我道:“等阿燼把分布圖給我,我再賭一把!”
話音剛落,一名小護士就顫巍巍地把醫院分布圖紙送了進來:“夫、夫人,這是董事長讓我轉交給你的。”
我立刻接過圖紙展開細看,看罷醫院的格局,掐指卜算。
最終指尖落在圖紙的右上方:“東北方向,六層,六零二,住院部四號樓。”
我凝聲吩咐身邊的醫生:“你去悄悄喊幾個護士,彆聲張。過來把孕婦轉移到四號樓去!”
“四號樓?”李醫生有些猶豫:“可是夫人,咱們這裡是一號樓,四號樓離一號樓之間有將近一公裡的距離,我怕途中孕婦受了風,或者堅持不住……”
他的顧慮不無道理,但我們現在隻有這一條後路了。
我抬手化出幾張黃符,給在場的所有人分發下去,“不轉移過去,王小姐母子倆都凶多吉少!聽我的,出什麼事後果我擔著!”
李醫生想了想,點頭答應:“好,我這就去找人!”
王總懸著心拉住我胳膊,“梔梔妹子,是不是有救我妹妹的辦法了?”
我頷首,冷靜把選中的新吉地指給他看:
“這裡也有胎神保佑,隻不過搬進這間病房,我們就必須要保證王大小姐在十二點四十分到五十分生下孩子,我們隻有十分鐘的機會,一旦錯過這個時辰,在這裡出生的孩子會殘疾。
但如果我們卡著時間賭成功了,大小姐和孩子就會母子平安,這一劫就算是順利渡過了。”
王總的老父親擦乾眼淚不解問道:“這樣能行嗎?不是說整個醫院隻有隔壁病房才是最好的吉地嗎?”
我耐心解釋:
“隔壁病房的確是本月本日風水最好的病房,在那間病房裡出生的孩子非富即貴,如果能在下午兩點半到三點之間出生,那孩子注定一生一世不愁吃喝,身體康健,人生一帆風順。
隔壁病房走的是正財運,而我新選的這間病房雖然風水氣運都不如隔壁,但在離現在最近的時間裡,會有十分鐘走官運,胎神娘娘會在這十分鐘內路過那間屋子。
隻要胎神娘娘見到大小姐,大小姐腹中的孩子就有救了,孩子長大以後不會從商,會選擇從政。”
“不管從商從政,我們都隻想要妹妹和孩子平平安安,彆無他求!”王總認真道。
“我兒子說得對,隻要我閨女和外孫母子平安,就算這孩子長大一事無成,我們王家也是能養得起他一輩子的!”王總父親忍不住感慨道:“沒想到,孩子出生的時辰還有這麼多學問。”
“四柱八字可定人一生命格,就算是同年同月同日同時生的孩子,一生的命運也大不相同,哪怕是雙胞胎,人生軌跡也不會完全重合。”
我說完,李醫生已經帶著幾名護士匆匆趕進來了。
我退後招呼李醫生與護士們推病床出門,之後催促王總他們跟上。
等人走完後,我看了眼手機上的時間,十二點零五分。
還有半個小時。
離開前,我抬手化出一張符紙,點燃往屋內一扔,病房裡瞬間又出現了王總等人的身影。
隻不過現在的他們都是障眼法,一道幻象罷了。
邁出病房,長燼迎上來找我:“安排好了?”
我點點頭:
“嗯,選了個新吉地,鳳微雪用邪術給王小姐催產,現在就算王家和周家打起來把病房搶過來,王小姐也等不了了,與其在這裡空耗,不如另尋生路。
他們去四號樓了,我隻有十分鐘的機會,勝敗全看這十分鐘了。”
“有信心麼?”他牽住我的手問。
我猶豫一陣,打起精神:“嗯,有!”
他抱住我,摸摸我的腦袋鼓勵道:“我信你。”
我怔住,愣了很久才抬胳膊抱住他,有點感動:“從小到大,你是除了師父以外第一個無論我做什麼都說信我的人……我要是把事辦砸了,你就跟我一起丟人吧。”
他彎唇輕笑,溫柔得令人沉溺:“沒關係,你還有我,搞砸了我替你托底。”
哎,這可是人命,你怎麼能幫我托底呢……
不過,還是很開心。
趕到住院部四號樓,王總心急如焚地在六層等我。
看我和長燼從電梯裡出來,緊張兮兮地迎上來請教:“我妹妹已經順利住進六零二了,下一步該怎麼做?”
我鄭重安排:“把所有人都清出病房,你們先去會客廳等待,剩下的交給我。十二點五十一過,你們就可以去產房看望孕婦了。”
王總猶豫確認:“所有人都要離開嗎?可我妹妹現在是在生孩子……”
我頷首,不容置喙:
“所有人必須離開,我要施法為你妹妹催產。期間可能會看見一些不該出現的東西,如果你們在,一會泄露天機,二如果你們遭了驚嚇,會衝撞到產婦。
你們隻需要等半個小時,記得提前把嬰兒與產婦需要的東西準備好。”
王總雖然不太放心把妹妹單獨交給我,但在聽見病房裡王大小姐那撕心裂肺的痛叫聲後,還是咬牙點頭答應了:“好!梔梔妹子,我妹妹和外甥的性命交給你了!”
我淡淡嗯了聲,“去吧。”
沒過幾分鐘,王總就說服了那些家屬離開王大小姐病房,去前麵的會客廳等待了。
病房內隻剩下王大小姐一個人在床上疼得淚流滿麵。
我慢步走到病房門口,隔著門上的玻璃看了眼生不如死的可憐姑娘,隨手化出符紙,默念口訣——
屋內的姑娘突然疼得尖叫起來,雙手死死抓著身下床單,身上白色睡衣頃刻被血染得猩紅……
“要撐住啊。”我擔憂低吟,接著為她焚符催產。
床上的姑娘滿頭大汗的淒慘嘶叫,哭喊聲傳遍了整個六層。
王總的父親坐不住地拉開會客廳大門:“閨女!”
我聚精會神地施法給王小姐催產,就知道王總不靠譜,騰出手在空中畫了道封閉靈符,一掌朝會客廳大門打過去。
王總老淚縱橫的父親瞬間就被強力推回了會客廳,下一秒,會客廳兩扇高大的朱門就砰地一聲嚴絲合縫的封閉上了。
我接著又翻手在掌心化出了另一種符紙,餘光瞥進病房,念訣焚符。
符紙被風卷離我的手掌,帶著盈盈火光,翻飛向走廊儘頭。
最後,落在一名身穿染血製服的男人腳下……
不,準確來說,他不是人。
年輕男人腦袋上還掛著淋淋血痕,半條胳膊都被血浸得發黑,發覺自己總算能在陽界顯形了,雙眼含淚一臉憔悴地緊忙朝我邁來。
步伐落在光滑的白瓷地板上方,地板倒映不出他的身影,他的雙腳也無法真實踩在地板上。
男人手裡托著自己的警帽,肩頭警銜與胸口警號已被人摘了去,滿身臟血與泥濘,看起來頗顯狼狽……
“快去吧,我已經幫你擋住了捉拿你的鬼差。你要勸她打起精神,她現在已經沒有求生的欲望了,她很疼,也很想見到你。”我望著他凝聲鄭重道。
他眼眶一熱,流下兩行清淚,感激地衝我彎腰鞠躬,旋即迫不及待地進入王小姐病房。
兩秒鐘後,病房裡女人的慘叫變成了委屈顫抖的嗚咽……
“老公……我這是要死了嗎?真好,總算是見到你了。我好想你啊,白天晚上都在想,很快,我們一家三口就能團圓了。”
王小姐含淚笑著朝蹲在自己床前的男人伸手,奄奄一息的虛弱用指腹幫他擦拭額角血色,心疼哽咽:“怎麼把自己弄成這個樣子……你果然還是離不開我,看看你……現在多醜。”
男人抱住王小姐,將頭埋在自家妻子的胸口,啟唇沙啞出聲:“我沒事,依蘭,你要撐住,我陪著你,你是不是很疼……老婆,我對不起你。”
“趙儉。”王小姐哭著摟緊男人,嘴角卻揚起了幸福的弧度:“你個渾蛋!說好了要陪我一輩子呢,你又食言!和你結婚這麼多年,你就沒有說話算話過。不是說好了出完任務就帶我去新開的遊樂園玩嗎!騙子,你個大騙子。”
“老婆,我對不起你,隻能陪你這一回了。我也很舍不得你,如果有可能……下輩子,我再補償你。”
“趙儉你個渾蛋,我不要下輩子,我要你這輩子就補償我,我要你回來,我要你回到我身邊來!”
姑娘死死抱緊他哭得梨花帶雨,他心疼扶住姑娘的腦袋,蒼涼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