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兩點鐘,我和長燼順利坐車來到了彙英大廈門口。
長燼還是沒有帶保鏢,他說他一個人能打十個。
對此,我持有懷疑態度。
這家夥身上車禍造成的內傷還沒有好透徹呢,以前能一個打十個倒還能說得過去,現在……頂多隻能打八個。
下車後,長燼打開車門伸手接我,我順道把包裡的丹藥掏出來,幸好昨天和錦書約時間逛街時喊錦書把我封在壇子裡的丹藥一並帶給了我,這一壇丹藥,煉得出乎意料的完美!
“張嘴。”
“嗯?”
我手快的將丹藥強塞進他嘴裡,他含住,苦的皺眉,艱難咽下。
“這是什麼?”
我挽住他胳膊自豪道:“我給你煉的強身健體丹啊!幫你補身體修複元氣的。”
他嗆了聲,無奈揉我腦袋:“夫人的丹,真是考驗為夫的忍力。”
我故作失落:“怎麼了嘛,你怕沒效?”
他歎氣,攬我進懷,委屈道:“太苦了。”
我噎住,不好意思的拍拍他肩膀忽悠他:“那個,良藥苦口嘛,丹藥都是、越苦越有用!”
他忍俊不禁,挑眉順從我:“好,那就多謝夫人為我勞心了。”
我沒臉沒皮的心安理得享受他誇讚:“嗨,沒事,都是自家夫妻嘛,說謝就客氣了!”
嗚我才不會告訴他,我剛學會煉丹,勉強能煉出效果對症的丹藥就不錯了,還不會控製丹藥的口感……
紫陽師兄和我說過,煉丹之術,正常人十年才能達到丹藥入口無味的境界,二十年,才能自由控製丹藥的口味。
就像青陽師兄,他雖然來觀裡沒幾年,但他從小就跟著蘇堂主接觸過煉丹術,所以現在已經能自由控製丹藥的口味了,前幾年為了給樂顏姐姐養身體,他還發奮圖強研究出了草莓味、薄荷味、橘子味等十來種口味的仙丹。
也許,我應該讓青陽師兄幫長燼做這種技術活的……
剛進入大廈正門,就有人熱情地主動迎上來打招呼:“是殷總,和夫人對吧。兩位大駕光臨,真是稀客稀客!”
說話的人尖嘴縮腮,一臉缺德相,麵上掛著諂媚的笑容,眼底的陰謀算計都要溢出來了。
抬手做了個‘請’的姿勢,禮數周全道:
“殷總,夫人,請往這邊走,聽說兩位要來,我是特意下樓來門口迎接的。介紹一下,鄙人呢,是玄門聯誼會的副秘書長,金莫求,擅長給人看陰宅風水!
拿手絕活呢,也是給人推命盤,聽說殷夫人最善推命盤看麵相,還有一手絕技鬼門十三針,鄙人正想著有機會能向殷夫人討教討教呢!”
他們的消息倒是快,短短兩天連我擅長什麼都查出來了。
“討教不敢,虛名在外罷了,我其實才跟著師門學了兩三年,對這一門尚未深入,自然不敢在諸位大師麵前班門弄斧。”
男人引我與長燼來到電梯前,幫我們按開電梯門,繼續和我商業互吹:
“殷夫人可真是謙虛了,圈裡誰人不知五陽觀紫陽道長有位捧在手心的掌上明珠師妹,五陽觀可是天下玄門之首,殷夫人既是師從五陽觀,那必然有過人之處。
至少與我等不入流的雜門弟子,起跑線都不一樣!說起來,我等還要稱呼殷夫人一句小師祖呢!”
“先生不是道門中人,沒必要自降身份這樣客氣。”
電梯上行,男人雙手相扣垂在身前,目露精光地望著電梯門上我們的倒影,笑眯眯繼續查探:“夫人是師從……五陽觀的大師祖?”
我點頭:“嗯,我師父隻是輩分高罷了,他不大愛管閒事。”
“據說,五陽觀的大師祖身份神秘,連紫陽道長都對他敬畏有加,他可是真正存於世上的仙人。”
“嗯,確實是仙人。”
男人酸裡酸氣的誇了句:“怪不得能將早已失傳的鬼門十三針傳授給殷夫人,殷夫人倒真是低調,如果早告訴我們,你是五陽觀的那位,我們哪敢冒犯夫人啊,真是大水衝了龍王廟,一家人不認識一家人!”
呸,誰和你是一家人。
拍賣會的場地在十八樓,電梯停於十八樓開門,一進拍賣大廳,我就清晰察覺到一股很熟悉的陰煞之氣……不愧是鳳微雪的師門,這些令人不舒服的氣息與我在鳳微雪臥室感應到的一模一樣。
為了配合這場拍賣會,整個拍賣廳都被裝飾成了玄門符籙鈴鐺主題。
男人引我和長燼去簽名席簽到,長燼拉著我的手,拿起鋼筆在名冊上劃上自己的大名。
而我,則陪在長燼的身邊,昂頭看著天花板上吊著的符籙紅線與銅錢,越看越覺得,似曾相識……
一隻金色鈴鐺被穿堂風吹晃了一下,叮叮當當,撞上了旁邊的另一隻鈴鐺……
黃底黑字的符籙翻飛,不知為何,眼前此景卻讓我的腦海裡忽然閃現出一幕染血的畫麵。
一個昏暗陰冷的房子,房裡全是水,屋頂吊滿這樣的符籙鈴鐺,符籙染血,水中遊弋著渾身發綠的碗口粗大巨蟒。
好涼的水,凍得人骨頭疼……被蟒蛇啃噬血肉的感覺,痛地鑽心。
玄門、符籙、巨蟒……我越想越沒緣由的害怕,下意識抓緊了身邊人的手臂。
長燼微微斂眉,體貼牽住我的指尖,抬臂將我護進懷裡,壓低聲問我:“怎麼了?哪裡不舒服?”
我歪頭往他身上蹭蹭,陪他先進去找位置,見那個賊眉鼠眼的男人暫時沒有追上來,靠著他小聲說:
“我……從前被玄門的人擄走過,他們好像要用我煉丹……是我師父把我從玄門賊窩裡撈出來的,但我出來以後就忘記了在玄門水牢裡發生的那些事。
剛才我看見那些黑色符紙,好像突然記起了水牢的樣子,有點、害怕……”
“黑色符紙……玄門中人畫符並非全用朱砂,有部分玄門術士用的是黑狗血與墨汁。這個玄門聯誼會裡的玄門術士都不是修煉正規玄術的人,用黑符,主攻擊,不像你學的那些法術,主防禦淨化。”
我點點頭:“的確是這樣,黑符可傷人,紅符可護命。我們五陽觀一直用的都是紅符。可能是因為我以前被黑符傷過,所以看見這些東西有點下意識發怵。”
“沒事的丫丫,有我陪著你。”他拍拍我的肩膀安撫我。
我與他在前排找到位置坐下,想起他方才的話,陡然好奇:“長燼你怎麼知道玄門這些事?紅符和黑符的區彆,你似乎比我還清楚!”
連我都沒聽說過黑符主攻擊,紅符主防禦淨化的說法……師父以前沒教過我這些。
他怔了怔,隨後握住我的手,溫言慢語地解釋:“從前和紫陽一起下棋的時候,聽紫陽提過兩回,略懂,不比夫人,夫人是專業的。”
“哦。”這就能說通了。
此次拍賣會明由玄門聯誼會牽頭主辦,實際上,大概是由鳳家在後撐腰舉行的,拍賣會邀請了不少熟人,京城五大家族的黎家謝家都派自家公子來撐場子了,連殷河書那個玩世不恭的公子哥也慢悠悠地趕在拍賣會開始前兩分鐘瀟灑入了場。
“呦,鳳南天倒是對自家那個養女還挺上心!連你倆都被邀請過來了,不過他是不是有點缺心眼了,你老婆和他養女可是死對頭,就不怕她倆在會上一言不合打起來嗎?”
殷河書吊兒郎當地在長燼另一側找個位置坐下來,拿起桌上擺著的座位名牌,不屑嗤笑:“許廣海,什麼玩意兒,啥身份啊就敢配往首富旁邊坐,滾一邊去吧!”
話音剛落,隨手就把座位名牌給扔了。
我抖了抖唇角,長燼這個弟弟還真是……性情中人!
不過他把許廣海的座位牌給扔了,我覺得我還是有必要提醒他一下:“那個,河書弟弟啊,許廣海是玄門聯誼會的會長,今天的拍賣會發起人。”
殷河書反應平靜的哦了聲,依舊不把人放在眼裡:
“玄門聯誼會會長是什麼很尊貴的身份嗎?我好歹也是首富親弟弟,殷家二公子,我今天,就想坐這個位,這個位置的視角也不是特彆好啊,他如果喜歡這個方向,往左挪一個位置不就得了!
再說,整個彙英大廈都是我們殷家的,我想坐哪,就坐哪!惹毛我,我今天就不想看拍賣會了。”
我:“……好你牛皮。”
殷河書說完,又從口袋裡掏出一部手機,放在桌子上,推滑給長燼,目視前方悠哉道:“您老要的東西,以後少使喚我,少爺我的時間很寶貴,找我辦這種小事就是在浪費我的生命。”
長燼拿住手機,淡淡道:“殷家,除了你也沒人能辦成這種小事。”
“殷長燼,你是不是高估了我們交情?我和你,沒話可講,你也彆像使喚你手底員工那樣使喚我,你哪來的信心,敢讓我為你辦這件事,你就不信我不但不搭理你,還把你的企圖抖出去?到時,你還有沒有命趕到那個地方去伸張正義都難說。”
殷河書拿出一隻精致高檔的打火機,懶散擦著火,瞥了眼坐在長燼右手邊的我,毒舌道:“就算你娶個神仙回來,估摸也不能把你從鬼門關拉回來第二次。”
“這個就不勞你費心了,我自有安排。”
他們倆在打什麼啞謎呢?
我扯了扯長燼袖子,迷茫問他:“你要出門嗎?去哪裡?”
長燼靠過來附在我耳邊回答:“玉山,等我們回去,我再和夫人詳細交代。”
玉山……他要去救被殷誌國關在山裡買賣的那些女孩?!
殷河書挑了挑眉,綻著精光的狐狸眼看向遠處那正和鳳南天握手打招呼的深藍中山裝老男人,沉聲提醒長燼:“那個,就是許會長吧!”
“應該是。”長燼把服務員剛倒的一杯熱水送進我手裡,為我取暖。
殷河書啪的一聲合上打火機,靠著椅背,意味深長道:“我見過他,頭些年殷芷為他牽線引薦過殷立疆與殷誌國。他來給老宅看過風水,家裡的藏書閣就是他幫殷立疆改造的。”
“藏書閣。”我頓時驚醒神,意外朝殷河書看過去,殷河書勾了勾唇,把打火機塞回口袋裡,故意否認:“你這麼激動做什麼,我可什麼都沒說!”
藏書閣是許廣海幫殷立疆改造設計的,許廣海又給殷家看過風水,那殷家的那個專門針對長燼的奪魂陣,八成就是殷立疆找許廣海布下的!
殷家的奪魂陣本就設計得精妙,不是普通玄門術士能辦到的……如果是出自許廣海之手,那就合理了!
所以,我們如今更要防著許廣海這個王八蛋了。
我隻走了幾分鐘的神,那名身穿中山裝的中年男人就盤著核桃主動向我們邁了過來,一臉笑意,眸光深沉地虛偽打招呼:“殷總,稀客啊!賞麵前來,真是讓鄙人受寵若驚。”
“呦,二少爺,好久不見!”
殷河書白了中年男人一眼,“你放什麼屁呢,咱倆不是上個星期才見過嗎!”
中年男人頓了頓,麵上笑意不減,鎮定道:“二少爺還是這麼幽默。”
最後才轉頭看向我,穩重從容:“殷夫人……哈哈,我們又見麵了!”
我突然心裡咯噔一聲,聽見這個又,總覺得脊背發寒。
哪來的又?我們這不是第一次見麵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