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周之後,赫斯塔已經可以靠自己下床走路。
在周圍沒有護士的時候,她曾偷偷跑去衛生間檢查自己的身體,看看醫院有沒有給自己“換個新的部件”——就像千葉小姐那樣。
還好,看起來似乎沒有。
每天午飯過後,如果是晴天,護士會推著輪椅帶赫斯塔回地麵散歩。赫斯塔原以為隻是上去透透氣,但年輕的護士總是不辭辛勞地推著她去基地西邊的樹林裡走走,一晃就是一個多小時。
雨天,大家就推著她繞著地下醫院的走廊轉轉。有一次碰上了黎各,當時她正一個人扶著一輛助步車做步行複健。
兩人不算很熟,彼此點了下頭,打了個招呼就走了,不過黎各身上的文身還是給赫斯塔留下了非常深刻的印象。
初見時匆匆一麵,赫斯塔沒來得及細看,現在她看清了:那是一隻黑羽的渡鴉,它的翅膀在黎各的後背與左臂張開。鳥頸沿著左肩繞到前麵,喙伸向黎各的心臟。
渡鴉的眼睛是鮮豔的赤紅色,如果隻從前麵看,很容易被當成某種妖怪的魔眼。
分彆後,赫斯塔忍不住低頭看向自己的左手手腕,那裡現在有一道淺淺的疤,是當時植入芯片的時候留下的。
等到明年,十二歲生日的時候,也許她也可以在譚伊找到一位文身師,文一隻鷹上去。
……不過,她實在是有點不記得母親手腕上的鷹是什麼樣子的了。
每天下午4:00到6:00是這裡的探望時間,不過沒什麼人來。大部分時候赫斯塔在讀書或者聽廣播,有時也練習拔槍射擊——護士嚴厲禁止她現在做過於激烈的動作,赫斯塔隻能關起門偷偷地練。
“簡——”門突然從外麵推開,莉茲的身影出現在門後,赫斯塔一個激靈但還是沒來得及把槍收起來,莉茲已經愣在門口,“你拿著什麼?”
“啊……這個是……”
赫斯塔還沒解釋,莉茲已經迅速把門關了起來,以免外麵走廊上經過的人看見房裡的一幕。
她快步走來,把搶從赫斯塔手中奪過。
“是玩具啦。”赫斯塔笑著解釋。
試圖拆卸槍管的莉茲也很快發現這隻是一個塑料模型,她長籲一口氣,在赫斯塔身旁坐了下來,表情如釋重負。
“我還以為……”
“我之前看了一些射擊的教學視頻,就想練練,”赫斯塔解釋,“在這裡待得挺無聊的,我就讓千葉小姐幫我買了一把玩具槍……你怎麼來了。”
莉茲深吸一口氣,輕聲道,“我來道歉,你會受傷都是我的錯,是我沒掌握好分寸——”
“彆在意這些小事,這件事是我衝動了不該當場打人。”赫斯塔重新把槍放回自己的枕頭下麵,“……肖恩他人還好嗎?”
“他能有什麼事……”
赫斯塔心平氣和地笑了,“那就好。”
莉茲餘光看見疊在牆邊的輪椅,“我推你出去走走?”
“好啊。”
今日午後下了些雨,但又很快停了。地麵此刻還是潮濕的,卻沒有什麼積水,赫斯塔蜷在輪椅裡,一直仰頭看著不時從枝頭飛過的鳥雀。
在某個轉角的路口,隱隱能看見遠處教堂的尖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