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格拉爾奮力地咳嗽了幾聲——喉嚨裡的乾澀感越來越重,他隻能發出一些氣音。
唐格拉爾感到自己的手腳正在發抖,他不知道這究竟是出於恐懼還是這一整天的勞頓,隻覺得此刻自己的置身之地並非真實世界。
如果這是噩夢,他期望能快些醒來。
終於,唐格拉爾走完了所有石階,在昏暗的燈火中,他也看見了地上的斑駁汙漬,隻是這一刻他已經沒有力氣再理會這些無關緊要的細節。
“羅傑,你到底在搞什麼把戲……”
唐格拉爾顫抖著去抓羅傑的肩膀,然而卻直接摸到了觸感潮濕的骨架——這個一直背向他而坐的男人歪歪斜斜地朝另一側倒下,發出一聲沉悶的撞擊聲。
唐格拉爾差點嚇得背氣,他沒能站穩,直接跌坐在地上,兩眼直勾勾地盯著眼前似人非人的生物——它一半的臉已經被削去了許多皮肉,衣服下的身體大概也是如此。
地上的怪物肌肉抽動了一下,唐格拉爾蹬著腿往後退——這東西沒死!!
然而,這怪物很快就不再動了。唐格拉爾看了它一會兒,發現那些裸露的血肉表麵覆著一層透明的薄膜,十來根細細的軟管從它身體的各個部分延伸出來,接向它身後的一台機器。
唐格拉爾陷入了茫然,過了很久,他才低聲喃喃:“羅傑……?”
“沒錯,就是羅傑,你終於認出來了嗎。”
優萊卡的聲音從遠處傳來,唐格拉爾的臉瞬間扭曲。
在巨大的恐懼中,唐格拉爾緩緩回頭,優萊卡還站在下沉舞池的最頂端,在那道銀藍色的月光囚籠之中,她摘下了黑色假發,火紅的發色落進唐格拉爾驟然放大的瞳孔之中——
一瞬間,他終於明白了一切。
“赫……斯塔……”
赫斯塔笑了一聲,步履輕快地走下台階。
她的每一聲腳步都像死神的鐘響,唐格拉爾想站起身,但發軟的手腳已經支撐不起他肥碩的身體。
“今天早上,你問我,是否曾苦苦等候過什麼。”赫斯塔調整著手腕上的手套邊沿,“我確實等過,比如這一刻,我就等了很久。”
“彆……彆過來……”唐格拉爾氣若遊絲,他涕泗橫流,徒勞地搖著頭,“求你……”
“但這種等待其實不算什麼,因為我知道我遲早是能等到的,就像我早上說過的那樣,隻要結果美好,過程的艱辛、煎熬……都會變成美好的回憶。”
赫斯塔走到唐格拉爾跟前。
“你知道最難熬的等待是哪一種嗎?”
唐格拉爾仍想試圖說些什麼,然而一張口,隻有許多口水和白沫從他嘴角溢出。
赫斯塔輕歎一聲,半蹲下來。
“是一個女兒,等她的媽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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