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皇後深深的看著她,過了許久,終於輕聲道:「不止是母後自己的行李,連你們,你和斐兒的行李,母後也已經讓人幫你們收拾好了。」
「我們?」
新月公主睜大了一雙明亮的杏仁眼,疑惑的道:「母後,我們才剛送走父皇,您的身體又還沒好,我們不用急著上路啊。」
「不,你們得上路了。」
「可母後你——」
「我們走的,不是一條路。」
….
「……什麼?」
新月公主詫異的看著母親漸漸又變得蒼白的臉龐,雖然她還不明白她的話中到底是什麼意思,可敏感的心已經立刻感知到了一點不安,甚至說,是不祥。
她輕聲道:「母後,要跟我們分開嗎?」
「……」
「您,要去哪裡?」
江皇後伸手輕輕握住了她有些發抖的手,道:「母後是皇後,皇後,自然是要陪伴在皇帝的身邊。所以,母後會追隨你們的父皇,南下去江都宮。」
新月公主的腦子更亂了,輕聲道:「可是,我們不是應該一起去嗎?母後之前不是說了,您的身體抱恙,新月和弟弟一道留在東都陪您,等您病體康健,我們再——」
「不,」
江皇後打斷了她的話,輕輕的搖頭:「你們,不跟著本宮走。」
新月公主的呼吸窒住,輕聲道:「那,那母後要我們去哪裡?」
「……」
「我們為什麼要分開?」
「……」
「母後,您到底要乾什麼?」
那種不安和不祥的感覺越來越深,好像在心頭壓上了一塊巨大的石頭,新月公主越說,越覺得呼吸困難,心跳困難,她微微喘息著抓緊了江皇後的手,可自己的手,已經控製不住的開始顫抖。
看著女兒這個樣
子,後悔的情緒在這一刻,無以複加。
但,後悔也晚了。
江皇後淡然一笑,然後柔聲說道:「新月,你可還記得母後曾經跟你們說過,人,都是有私心的。」
新月公主有些僵硬的點點頭。
江皇後道:「母後身為皇後,心中也未免有私,而這私心便是——對自己的親人,總是會寬容,過分的寬容。」
「……」
「他犯小錯,可容忍;他犯大錯,可饒恕。」
新月公主道:「因為親人,就是特殊的,就是可以被私心愛護。」
江皇後輕輕的點點頭,卻又接著說道:「但,如果他犯下滔天大錯呢?」
「……」
新月公主怔住了。
這個問題,是過去不論皇後還是書房的老師們都從來沒有教導過她的,她美好單純的世界裡,有過小錯,有過大錯,卻從來沒有想過,會有「滔天大錯」的存在,一時間也不知道如何應對。
半晌,她看著自己的母親,怔怔的道:「新月不知道。」
「……」
「滔天大錯……可以被包容嗎?或者,被寬恕?」
江皇後臉上的笑容漸漸淡去,取而代之的,是近乎冷酷的肅然。她道:「滔天大錯,就是滔天大錯,包容不了,也不能被饒恕。」
新月公主的心重重的沉了一下,好像剛剛壓上的那塊石頭,一瞬間又沉重了無數倍,壓得她快要喘不過氣來。
她有些艱難道:「為什麼?」
江皇後一字一字的道:「因為,人可以有私心;但人,也要是非分明。」
新月公主突然感到一陣顫抖,好像是有什麼寒意從心裡最深處生出來,一瞬間遍布了她四肢五體,冷得她周身的血液仿佛都要在這一刻凝固了。
她突然開口,聲音顫抖著道:「母後,你說的,是誰?」
「……」
「是誰,犯下了滔天大錯,不能被包容,也不能被寬恕?」
說到這裡,她的眼中突然盈出了淚光,聲音也哽咽了起來:「母後說的,是不是——」
冷青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