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六點半。/br江定睜開眼睛。/br四肢、膝蓋有些酸痛,但影響不大。/br下床,穿衣服,拿起放在床邊的練習劍,江定輕手輕腳地離開家門。/br天光微涼,這個時候打工人還在酣睡,小區街道上除了鍛煉的退休老人就隻有早餐店老板,環衛工人繆繆幾個人影,公園更是如此。/br尋了一處無人的花壇。/br鏗!/br一道亮銀色劍光乍現,以自身為點,斬出一道近乎規則的圓形。/br“預備式……展劍式……”/br靜靜的公園中,江定心中生出莫名的感觸。/br預備式也許不該是一招特意強調的劍式,而應該是一種狀態,在非戰時的有序放鬆狀態,需要時又能瞬間繃緊。/br“臂劍式!”/br劍式一變,639塊肌肉流水一般轉動,轉向,無數小塊肌肉的力向大塊肌肉的力集中,最後向握劍的手臂彙合,劍光速度徒然提升一截。/br“步劍式!”/br過於極端的力量彙聚沒有失衡,左腳隨之斜移,身如鬼魅,以身帶劍將一枚落葉切成兩半,斷口平滑。/br“臟劍式!”/br……/br一劍又一劍,銀色劍光出現又消失。/br江定腦海中浮現一道淡藍色的透明人影,一塊塊肌肉是一個個大小不一的力學公式,它們以不同的角度轉動,彙聚,最後得出一個時刻都在變動的總數值,任意一塊肌肉的扭轉變向都能改變最終數值的大小。/br“轉,和,奔,藏……”/br銀色劍光一收,鋒芒內斂。/br“順暢了許多?”/br江定手握劍柄,驚疑道。/br往日他雖然勤奮,老師們也指出了方向,但練劍始終隔著一層霧,無論怎麼練都隻是機械的模仿陣靈計算機的指導。/br但是剛才,每一劍起,都有絲絲靈感浮現,劍式流暢無比。/br鏗!/br拔劍起,劍光舞動,甚至出現嗤嗤劍鋒劃破空氣的聲音,一套劍招施展完畢。/br“不是錯覺!”/br江定深吸一口,摸了摸口袋裡的鏽劍尖。/br就算沒有練功房的實時顯示,他也能明顯感到自己的《雛鷹起飛劍訣》進步了一小截。/br重寶!/br這絕對是莫大的機緣!/br……/br練劍近一個小時,收劍回家。/br天已經完全亮了,街道上人來人往,整座城市已經完全恢複了活力。/br回到家的時候江園已經起床了,打著哈欠洗漱,頭發亂糟糟的,林晚秋在準備早餐。/br江定衝了一個澡,換好衣服,準備好書包坐在飯桌麵前。/br“媽,哥,我那雙紅白色的鞋呢?”/br江園頂著亂糟糟的頭發跑來跑去,拖鞋發出踏踏的聲音。/br江定閉目養神,沒有理她。/br“你看你!”/br林晚秋把早餐放在桌子上,從江園的房間裡找出一雙鞋遞給她,給她整理頭發,無奈道:“能不能學學你哥,人家天天六點半起床,什麼事情都做好了。”/br“他是變態。”/br江園翻了個白眼。/br吃過早餐後,一家人在公交站分彆,各自去各自的地方。/br今天換了一個公交師傅,沒有繞路,筆直地穿過昨天出事的地方。/br江定瞳孔一縮。/br一棟七層小樓被斜切為兩半,一頭墜落在地,斷口光滑如鏡。/br在斷樓附近是一個又一個數米寬的深坑,呈放射狀,地步已經完全琉璃化,不時能看到一攤又一攤一抹淡淡的鮮紅色。/br像是血肉被萬噸重壓壓扁一般,即使經過了多次清理,依然能看到痕跡。/br“作孽!”/br“築基修士啊……”/br公交車上的乘客議論紛紛,藍熒星並不存在仙凡分隔,許多知識都是開放的。/br“這種痕跡,有些像是界外玄武天宮的修士,他們一向敵視仙門的……”/br“隻怪他們命不好……”/br命不好?/br江定握了握劍柄,沒有參與他們的討論。/br來到教室,將裝有長劍、手槍的書包放進教室的密碼箱裡麵——學校內不允許學生持有武器。/br李俊豪早就到了,正在刷題,眼睛盯著試卷,也不看旁邊一眼。/br“班裡的氣氛似乎有些沉悶?”/br江定不以為意,將書本擺放好,輕聲問道。/br他自認為已經算是勤奮了,除了必要的睡眠和做飯等,其他時候都是在練劍和思考劍術相關知識,但是比起對方來說還是有所不如。/br江定甚至懷疑他每天的睡眠有沒有四個小時。/br“隔壁班的一個同學昨天……遇難了。”李俊豪歎了口氣,眼睛和手都沒離開試卷:“我們凡人對比修仙者來說太過弱小。”/br江定默然無語。/br早上分彆是兩節語文和數學課,講述符文和功法原理,陣法結構,天地間自然存在的符文紋路等。/br江定驚喜地發現,以往聽得像是天書一樣的課堂竟然能理解的一部分,不用在一次又一次強迫自己才能維持專注,自然地就沉浸在老師的講課當中。/br中午在學校食堂吃飯,練一會兒劍,隨後午睡一個小時——江定堅持每天都保持充足的睡眠。/br下午則是地理課和固定的最後兩節修煉課。/br一放學,江定就迫不及待地奔回家,飛快給江園做飯,隨後進入房間裡。/br頭盔帶上,迷彩服,無人機,手套,劍,手槍……一一檢查完畢,再次進入異界。/br……/br光影變換,一道人影悄無聲息地出現在樹下的一角。/br江定警惕地掃視四周,未發現什麼可疑人和物。/br身體退後幾步,躲入一旁灌木之中,迷彩服顏色變換,很快變成灌木樹枝的模樣,不仔細看根本看不出人影。/br於此同時,戰術頭盔連接頭頂無人機,此前近二十四小時的錄像飛快在眼前掠過。/br一頭麋鹿出現消失,數頭森林狼緊隨它的腳步消失出現,天色由炙熱的陽光漸漸變成黃昏,隨後是夜晚,紅外視角依然可以時刻監視大地。/br“停!”/br江定眼神一定。/br監控畫麵中,一樵夫和孩童挑柴的畫麵一掠而過。/br“真有人!”/br江定驚疑不定,不隻是人跡,他發現自己竟然能聽得懂樵夫二人的話語。/br那是聽起來和仙門語完全不一樣,十分拗口的一種語言,但是他毫無阻塞地聽得懂,而且能感覺自己應該也能說出來,十分神奇。/br“果然重寶!”江定暗喜。/br除了樵夫之外,還有數個佩戴武器的人路過破廟,休息了一段時間。/br無論如何,標本還是要采集的,這是目前唯一可見的穩定收益。/br吭哧吭哧乾了兩個小時,頂著烈日,在已經熟練的情況下堪堪挖取了八個植物標本,上繳之後能得到八個積分,距離一萬積分遙遙無期。/br一天算是十六積分,一萬圖書館積分需要,近兩年的時間!/br錯過了高考。/br高考,是沒有背景的仙門公民踏上仙路最大的機緣,一生僅有一次機會。/br一步踏入,自身足夠優秀,甚至能得到堪比元嬰記名弟子般的待遇。/br如果錯過,仙路斷絕,一輩子老老實實作為仙門基石發光發熱。/br即使重寶在手,仙路難度起碼增加十倍十數倍增加。/br“這樣不行。”/br猶豫了片刻,江定把已經處理好的標本,還有戰術頭盔,背包這些東西送回家裡,聯係小翠鳥回收,再給快要耗儘電的那台無人機充電。/br佩戴隱形眼鏡,確認能正常接收天空中三架無人機的圖像,手槍收到隱蔽的衣兜內,換上事先準備好的假發。/br江定的迷彩服顏色樣式迅速變換,最後形成一件古式青色長衫模樣,且顏色固定,不再隨著環境的變化而變化。/br最後看了眼周圍,江定離開這裡。/br是的,他打算和本地土著接觸。/br這樣有風險,但是如果錯過高考,無法考入修道係中,還是要服兵役,駐守仙門在界外的軍事基地,那時沒有實力同樣會麵臨風險。/br這是每個成年公民的義務,逃不掉。/br……/br東靈山,陡峭險峻,橫跨數州,不時有山參老藥,珍奇異獸出沒。/br由此吸引了無數采藥客江湖人深入其中,若是僥幸采得奇珍,東靈府內的各幫會、武館、門派,甚至太守府裡的老爺們都會高價收購,一步登天。/br這破廟是進入東靈山最後一處落腳之地,往來的采藥客和江湖人多會選擇在這裡稍作休憩。/br腳步聲引來了廟內數人的些許目光。/br一名模樣清秀的少年緩步走入,漆黑長發及腰,身著青衫布鞋,布料光滑細膩,腰佩黑鞘長劍。/br其渾身上下纖塵不染,沒有絲毫趕路的風霜塵土,一派風流倜儻,與這裡的環境格格不入。/br哪家出來遊玩的貴公子?/br破廟內的眾人掃了一眼收回目光。/br出門在外,勿要多事。/br“我……”/br江定本來想要說些什麼,又閉嘴,默默找了一個角落坐下。/br他掃視了周圍一眼。/br人不多,七八個人,大致分為兩撥。/br左邊是爺孫兩,穿麻布短打,破且有補丁,臉黑而瘦,多有風霜,身旁是兩個藥簍。/br右邊則是五六個大漢,皆佩戴兵器,一水的黑色勁裝,最為顯眼的是中間的紮須大漢,一柄放在身前地麵的精鋼月牙斧閃爍寒光。/br空地上兩堆火堆劈裡啪啦的燃燒,裡麵烤些肉乾紅薯之類的東西。/br隱形眼鏡中紅光閃爍數次。/br“內氣境三人。”/br江定餘光在紮須大漢和其身邊二人瞥了一眼,微微握緊劍柄,有點緊張。/br這是高於他一個境界的強大人物。/br沉寂了片刻,破廟內又恢複人聲。/br“林兒,你看這藍熒蝶蝶翅,藍條細紋,必得完整才能買上賣錢,山參也是,根須要一點點挖出來……”/br火堆旁,老農手裡拿著一對蝶翅低聲說些什麼,小臉紅黑的孫兒不時點頭。/br另一邊,大漢們聲大如牛,不時哈哈大笑。/br“東靈府七玄門竟被金刀派滅門了,這可是數百年上千年的大門派,說不定曆史比當今武林魁首般若寺和青牛觀還要久,可惜了。”/br“可惜甚麼?活得久有什麼用,江湖人終究是要靠實力說話。”/br“是極,就說那金刀派不愧是天下六派之一,僅僅是大弟子,龍鳳榜第九的‘裂海刀’衛顯一人出手便可屠一派,坐享七玄門多年積累下來的無數金銀珠寶武功秘籍,更是擄得美人在懷肆意把玩,這才是天下真豪傑!”/br哄笑聲中,有人取出了一葫蘆酒,就著火光,你一口,我一口。/br“美人?我聽說龍鳳榜第九十八的飛雪仙子就是七玄門出身,聽說其膚白如雪,氣質若仙,莫不是已經被衛顯收入房中……”/br“不止,聽說其母麗色更甚許多,更是已經被擒。”/br“這……畜生!”/br一乾大漢眼中露出憧憬向往之色。/br江定聽了暗自咋舌。/br殺人滅門,奪其妻女,霸其家財,在這些人眼中竟然沒有半分不對,此世界的官府也不管嗎?/br滴,滴!/br忽然,隱形眼鏡裡出現數個紅點,且迅速增加到十餘個。/br江定心中一震。/br凝神看去,五公裡之外,一群人陸續進入無人機偵查範圍,人數有數十之多,引起無人機警報的有十餘人。/br他們從各個方向快速包圍而來,目標似乎正是這個破廟!/br‘我暴露了?’/br江定心一慌,他可是什麼都沒做!/br‘不!不可能,如果我暴露,不可能隻是凡人武者來追殺。’/br‘應該隻是碰巧遇上。’/br江定迅速冷靜下來,站起身,轉向破廟門口。/br廟內眾人詫異。/br這人好生奇怪,進來話也不說,水也不喝一口。/br紅薯熟透了,老農扒開被燒地焦黑的外皮,露出香噴噴的果肉遞給孫子,自個烤了一塊乾糧囫圇吞下。/br江定腳步一頓,心生惻隱。/br“老丈,家中若有事,當速歸才是。”/br言罷,也不管對方作何回答,迅速離開此地。/br老農一愣。/br四周大漢眼神閃爍,不時有陰冷目光看過來,但最終什麼都沒有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