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大根!咱就是餓死也不能偷彆人的東西!”見他不吱聲,王氏愈發篤定心中的猜測,心頭氣得不行,就怕他給家裡惹來災禍,人家丟的不是一個金葉子金鐲子,而是長命鎖!
誰會佩戴長命鎖?
必是家中受寵的幼兒!
丟了這麼多貴重之物,那家人必是報了官,若是官差查到他們家來,他們是有幾條命賠啊?!該死的老頭子,越老越糊塗,越老越顛了!
“哎喲你個老婆子,我都不稀得說你,敢情說實話你還不信了。”趙老漢一屁股把她擠開,騰出位置上了床,躺下後舒坦地長舒一口氣,這才慢悠悠把今兒發生的事仔細與她說了一遍,說完還伸長脖子瞅了眼四仰八叉躺在床上呼呼大睡的閨女,嘴裡哎呦哎喲心肝肉叫個不停,“福星,真是咱家的福星!咱小寶拉的哪裡是粑粑,她拉的明明是金子,是富貴!”
“你說咋就這麼巧,到了地兒她就醒了,醒來就要肚子疼要拉粑粑,拉完還非要挖個坑……”趙老漢可不相信一切都是湊巧,鎮上每日來來往往,日日都有樵夫進山砍柴,咋就沒人挖到那個花瓶呢?
可見這些金子活該就是他們的,雖不知是誰埋的,埋了多久……但那啥,誰挖到就是誰的唄,他沒偷沒搶,沒道理金子都在眼前了,他不伸手去拿吧?
挖了彆人的私房錢,他半點不覺虧心,還堅定認為自家就是那個“有緣人”呢。
王氏聽完一臉驚疑不定,忍不住扭頭看了眼睡在裡側的閨女。
“真是你們挖到的?不是你偷來的?”她還是覺得這事兒太過離奇,她早上還在為家中隻有幾個銅板而發愁,晚上就左手拿金釵,右手拿金鐲子了??
彆的不說,就手頭這支金釵,少說都能賣上二三十兩銀子吧?
就這麼輕易讓他們挖到了?這和天上掉餡餅有啥區彆!
“你既不信我,明兒自個問大山去,東西就是他挖到的。”趙老漢翻了個身,嘴裡嘀嘀咕咕罵罵咧咧,走了一日的路,實在累得很了,眼皮子剛闔上,鼾聲便響徹整個院子。
王氏看著手頭的金子,心裡其實已經相信了,自家老頭子是什麼性子她還是了解的,偷東西他沒那個膽子,之前那般說不過是詐詐他罷了。
想到這真是他們挖到的,她一顆心頓時變得火熱起來。
錢啊,這都是錢啊!都是金子,純金的,隨便拿一個去當鋪換成銀子就夠改善他們家目前的情況了。
他們老趙家上輩子是積了什麼天大的德,這一輩居然生出這麼個閨女!還是她生的!
王氏忍了又忍,最後實在忍不住,一巴掌拍打開老頭子屈起的腿,湊過去捧著閨女肉乎乎的小臉揉了揉,眼中的慈愛簡直快要溢出來。
她又挨個摸了摸手頭這堆金子,隨後一股腦全鎖進她藏錢的小匣子裡。這些日後就是他們老趙家的家底了,一定要找個妥善的地方藏好。
這個錢匣子原本被她藏在床底下,眼下她覺得那處不咋不安全了。
床底不行,櫃子裡也不行,牆縫更不行……
大半夜的,她跟個無頭蒼蠅似的滿屋子亂轉,最後她把視線放在了睡著的趙小寶身上。
打鼾打得震天響的趙老漢再次被抽了一巴掌,王氏擠到閨女身邊,那雙粗糙的大手抓著她稚嫩的小手,嘴裡神神叨叨念叨著:“小寶,娘想去那處神仙地瞧瞧,小寶帶帶娘,小寶仙子顯靈,快快顯……”
抱著錢匣子的王氏倏地消失在原地。
還是那處熟悉的地界,王氏踩著實處,一雙腿卻忍不住打顫。她懷著感恩又畏懼的心望著不遠處被墾出來的地,慢慢走到那棵巨大的桃樹前,看見躺在桃樹下呼呼大睡的閨女,走過去把她抱了起來。
她已來過無數次,從最初的惶恐不安,到眼下熟門熟路,心裡並沒有任何鬆快的感覺,對這裡始終心懷敬畏。若非今年收成不好,家裡糧食實在不夠一大家子吃上一年,她和老頭子也不敢生出在這裡開荒種田這等大逆不道的想法。
她抱著閨女坐在老頭帶進來準備建房的木頭上,仰頭望著天上的太陽。
神仙地的天晴雨落日出月伏好似全憑心情,也沒個規律,每次進來都不一樣。
這就是神仙住的地方嗎?
是屬於神仙的規律吧?
王氏低頭看了眼懷裡沉睡的閨女,因她還小的緣故,每次都以為爹娘兄嫂是來到了她的夢裡,是在夢裡陪她玩兒。其實是他們做爹娘的哄騙了還不曉事的孩子,占了她天大的便宜。
王氏把匣子放到桃樹旁,抱著閨女蹲在地上用樹枝挖坑。
再沒有比這裡更安全的地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