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手吧,若是遇上一般的年輕人,比如令狐翔這種,那確實是管用的。
俗話說伸手難打笑臉人嘛,他韓諭位高權重,又是位長輩,與你這麼個草莽後生初次見麵,卻一點架子都沒有,還對你十分殷勤客氣……那你即便來的時候對他懷有一定的戒備、疑慮和敵意,經過這麼一出,估計也會減弱不少。
然,孫亦諧和黃東來,可不是“一般的年輕人”。
至少他們在心理上既不年輕,也不一般。
這倆貨一看韓諭竟然是這個態度,第一反應就是“這個狗逼絕逼沒安好心”,因此他們反而是在暗暗慶幸今天事先下了毒,留好了後手。
這就叫,以真小人之心,度偽君子之腹……將心比心了屬於是。
“哈哈哈哈……”兩秒後,孫亦諧便拉高了調門兒,笑著回道,“好說好說,不就是沒有親自出來迎接,又讓我們在這兒等了一會兒嗎?沒事兒,韓大人都這把年紀了,我們也可以體諒嘛。”
列位,這就叫蹬鼻子上臉啊。
韓諭起手就來一句自降身份的客套話,本是盼著他們感動之餘也禮貌禮貌,卻沒想到孫亦諧竟會用這種居高臨下的、“不跟你計較了”一般的態度回應。
這出人意料的反饋,著實是打亂了韓諭的節奏,讓他微微一怔。
就連令狐翔這時都在心中暗自驚道:我靠,孫哥這什麼情況?是不是有點過於囂張了?
不過,黃東來倒是澹定如故,因為他是很了解孫亦諧的……一聽到這句話,他就懂了,孫哥已經根據韓諭的策略而調整了他們自己的策略,原本那“儘量禮數周到”的應對現在已轉換為另一種模式——既然你姓韓的想裝孫子,那咱就照著爺爺來。
於是,孫亦諧話音剛落,黃東來便立刻在旁擔當起了“敲邊”的角色:“韓大人,咱們這些跑江湖的,都是粗人,孫哥他話裡若是有啥得罪的地方,您彆跟他計較,黃某替他給您賠禮了。”
“啊……”韓諭聞得此言,這才從剛才的愣神中緩了過來,並心說:行吧,這句好歹也算是個台階。
“嗬……沒……沒事。”微頓半秒後,韓諭勉強擠出一個笑容,也試著用他們那種偏市井口氣說道,“韓某也不喜歡繁文縟節,咱們說話大可以隨意一點嘛,嗬嗬……”
“好~”孫亦諧這就跟逮著理了一樣,順勢又道,“韓大人,那我也不跟您客氣了,我先介紹一下哈……”他一拍胸脯,“在下就是孫亦諧。”說著,他便用手指了指身邊二人,“這兩位,都是我的好兄弟,他叫黃東來,他叫令狐翔……”指完,他又看向韓諭,“韓大人,昨兒您那請貼上的意思,看著是想跟咱交個朋友,所以我們也就來了……那按照江湖規矩呢,沒彆的,您先陪咱上飯桌喝兩杯再聊吧。”
韓諭一聽,心道:“這幾個小子,不按章法來啊,哪兒有迎客奉茶的時候剛坐下都沒寒暄幾句就嚷嚷著要上桌吃飯的啊?但他都已經提出來了,我倒也不好拒絕。”
“呃……”猶豫了幾秒後,韓諭接道,“孫少俠真是快人快語,那好……主隨客便,咱們這就動身入席。”
說罷,他就轉頭吩咐了幾名下人,去做立即開席的準備。
隨後眾人就一同走出了前廳,向著那已經排好宴席的後堂行去。
不料,剛出門幾步,孫亦諧又要作妖:“啊呀!韓大人,我突然有點尿急,想去上個茅廁,不知方便否?”
孫哥此舉,意圖很簡單,就是想找個借口在這少師府裡“走兩步”,窺探一下四周的蛛絲馬跡,確認一下對方有沒有埋伏或者準備彆的什麼伎倆。
然而,他也沒想到,他的這個舉動,正合了韓諭的心意。
“呃……那當然。”韓諭愣了一秒,然後便憋住笑,衝身邊的管家道,“孝齊,你領孫少俠過去吧。”
說到“過去”二字時,韓諭明顯用眼神示意了管家什麼。
管家會意,也沒聲張,隻是沉聲應道:“是,老爺。”
緊跟著他就頷首來到孫亦諧側前方,做了個請的手勢,“孫少俠,這邊請。”
而孫亦諧這一去呢,便被引到了那韓諭府上的一處機要之地——明玉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