黛克泰爾顯然是陷入了受害者有罪論的束縛。
或許在她看來,即便她的不幸是康奇厄伯帶來的,但拋開事實不談,難道自己就沒有錯嗎?
不管怎麼說,她的人生終究是變成了不光彩的模樣。
而這恰恰是薑律接受不了的。
這樣的認知並不符合他的核心價值觀,所以儘管沒有必要,但他還是忍不住想要糾正這樣錯誤的觀念。
不好的家庭,困窘的境遇,淒慘的過去,一切的一切,但凡是當事人無法改變的,那就不該由當事人來承擔相應的責任。
就像是節省吃穿用度,水電都舍不得多用一分,夏天開空調的時間都要精打細算的人,並沒有承擔全球變暖冰川融化這種災難的義務。
所以對於薑律來說,解開黛克泰爾的心結還是次要的,更加重要的是,他不喜歡這樣錯誤的所謂公認。
隻不過在黛克泰爾的眼裡,薑律卻確確實實成為了她的英雄。
一切困擾豁然開朗。
取而代之的,便是長久以來壓抑著的憤懣的發泄。
“我明白了。”
黛克泰爾的念頭突然通達:
“現在想來,這麼多年以來,我為了他的過錯而懲罰我自己,甚至逃避,簡直太可笑了。
從今以後,我也不再會因為這些事困擾了,不過我也畢竟流淌著王室的血液,我會好好按照你說的,幫助他贖罪,拯救阿爾斯特的。”
“幫助”二字被她咬得很重,想也不用想,以後康奇厄伯雖然會一直活著,但他的日子應該不會太好過了。
不過
薑律看了牆角的康奇厄伯一眼。
嘛,算了,反正已經瘋掉了。
“既然如此,那麼我們先去見個人吧。”薑律說道。
“誰?”
王宮內。
薑律和已經多年未曾來過王宮的黛克泰爾出現在了宮廷首席吟遊詩人,艾迪遜的麵前。
不過此時的艾迪遜還在沉睡。
“效能這麼強嗎.”薑律自己都有點不敢相信地嘀咕了一句。
通過《阿爾斯特進行曲》的廣泛傳播,薑律吟遊詩人的能力已經得到了空前的加強。
在成功見到康奇厄伯之前,他就用琴聲催眠了整座王宮,就像是睡美人的童話似的。
即便外麵再吵再鬨,王宮內的人都睡得十分安詳。
“該如何喚醒他呢?”黛克泰爾問道。
薑律思索一番,隨手撥動豎琴的琴弦。
一陣琴音過後,艾迪遜緩緩睜開了眼睛。
看著睡眼惺忪的艾迪遜,回味著方才簡短的幾個音符,黛克泰爾驚訝地問:“剛剛那是什麼樂曲?我突然感覺精神百倍。”
“蘋果的默認鬨鐘鈴聲。”
“啊?”
薑律擺擺手:“這個不重要。”
說著,他攙扶起了一把年紀的艾迪遜:“醒醒瞌睡,跟你商量個事兒。”
於是,在艾迪遜迷茫的注視下,薑律向他講述了剛剛發生的一切。
當然,省略掉了黛克泰爾和康奇厄伯之間的隱藏關係,隻著重說明了康奇厄伯為了一己私欲,而背叛了阿爾斯特,沒有替大家解除詛咒的事。
這也讓艾迪遜本就模糊的思緒變得更加紛亂起來。
即便是一把年紀,見識過許多光怪陸離的他,也感到十分震驚。
“那王.”艾迪遜頓了頓,又改口道:“那康奇厄伯他人呢?”
“喏。”薑律努努嘴,示意艾迪遜看那個被他牽著的,像是一口破布麻袋似的東西。
除了腦袋是完好的,康奇厄伯渾身都被燒得黝黑無比,原本健碩挺拔的身形也縮小了一大圈。
如果不是特意指明,的確很難看出這竟然會是一個人。
“這”
看著康奇厄伯的慘狀,艾迪遜不禁頭皮發麻,眼神中閃爍著些許驚恐。
隻是因為有著黛克泰爾站在一旁,這才讓他稍微心安一些,不至於明顯地表現出恐懼。
他也很上道,混跡宮廷這麼多年,也知道什麼話該說什麼話不該說,更清楚如何審時度勢。
隻是短暫的恍惚過後,他就已經明白了現在該怎麼做。
不管康奇厄伯過去再狠戾,再有威望,那也是過去式了。
看他現在這模樣,下半輩子就算還能活著,也算是廢了,而現在站在自己麵前的,是私交甚篤的黛克泰爾,以及看起來和她關係非凡的,一手將康奇厄伯變成如今這樣的薑律。
那麼局勢已經非常清晰了。
甚至搞不好,這也會是自己的機會。
一個不再隻是擔負首席吟遊詩人這樣閒職的機會!
所以幾乎沒有絲毫猶豫的,艾迪遜就直接了當地問道:“請問需要我做些什麼?”
如此的果斷倒是讓薑律和黛克泰爾都有些意外。
特彆是黛克泰爾。
本以為艾迪遜隻是一個行將就木的死板老頭,對待任何事情都像是對待音樂那樣嚴肅,結果沒想到,關鍵時候居然會這麼懂得變通。
不過這倒也正中下懷,畢竟現在可沒時間慢慢去說服他了,他能有這樣的應對,確實是省去了不少的麻煩。
於是薑律對他的態度也不由得變好了不少。
至少客氣了一些。
“可以啊,老同誌很有覺悟嘛。”薑律笑眯眯地點點頭:“也不是什麼大事兒,就是現在需要好好地修繕一下因為神罰導致的損害。
雖然暫時沒有人員傷亡,但是房屋還是受損了不少,民眾財產損失的問題得儘快統計並且做出相應的應對方案。
再就是現在的情況你也看到了,他肯定是不再適合繼續擔任國王了,所以以後,就隻有一個王,那就是黛克泰爾女王,這件事也需要你來籌備。
女王她平日裡比較淡泊,對王宮的事情不甚了解,隻是現在實在沒辦法,這才不得不站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