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天罡說的這些,李昊都知道,他看了對方一眼,卻是覺得沒必要再問下去了。
他隻是轉頭對趙伯道:“麻煩趙伯了。”
“不麻煩。”趙伯連忙道。
李天罡卻是臉色有些難看,李昊的樣子明顯是沒將他說的話當回事。
在燕北,他的話就是軍令,而軍令重如山!
一個字就是一把槍,貫穿在地上。
“不許去!”李天罡喝止了趙伯,旋即對李昊道:
“今後有我在,你再也彆想碰那些亂七八糟的東西!另外,我說了,我不管你什麼修為,什麼境界,就算是超過你九叔的天資,你也要給你羽玄叔道歉!”
旁邊,羽玄臉色微變,對李天罡低頭道:“侯爺,算了,昊兒年少無知,我沒放心裡。”
“不能算!”
李天罡猛地怒喝,目光看向趙伯,又掃向李福,再看了看一臉冷意看著自己的兒子,他這是什麼表情?
“就因為你們寵溺,他才如此放肆!”
“有修為又如何,我李家不缺天才!”
“目無尊長,就算有通天修為,若不管教,將來又有什麼出息?!”
趙伯跟李福都大驚失色,沒想到侯爺如此認真。
李福吃驚之後,有些懵,沒想到自己帶回如此天大喜訊,竟會遇到這樣的一幕。
“侯爺,少爺自小性子如此,何況他雖然做那些事,但現在看來也沒有耽誤修行……”
李福張嘴想要給李昊求情,對羽玄,他也是認識的,不知道李昊犯了什麼錯,為什麼要跟他道歉。
不過,以他對李昊的性子了解,頂多也就是一時口誤,絕不會是什麼大錯,犯不著如此鄭重其事。
“閉嘴!”
李天罡少見的對他怒喝。
他在軍中處罰時,最痛恨彆人求情,在軍中搞裙帶人情。
李福臉色微變,急忙低下頭,意識到在這一刻,侯爺並非是私下跟他相處稱兄道弟的李天罡,而是軍中萬人無敵的刑武侯!
趙伯還想開口,但看到李天罡嚴厲掃來的目光,隻好閉嘴,隻是眼神擔憂地看向李昊。
李昊陷入了沉默,麵對那個中年男人虎視眈眈凝視過來的目光,他忽然間想笑,但卻笑不出來。
這就是他獨坐庭院十四年,仰望星空所盼望的等待嗎?
但為何,他現在卻一點都高興不起來了呢。
明明昨日還很開心,還很融洽的。
李昊深吸了口氣,他終歸不是少年心性,克製住了心底的那份難言的失落,他凝視著對方,道:
“我的確不該對他發火,因為他沒做錯什麼,他隻是聽從了你的吩咐。”
旁邊,羽玄微愣,略帶詫異地看向李昊。
李天罡眼中的怒意剛收斂,頓時又湧出幾分,眼中如虎狼般射出震懾人心的光芒:
“這麼說,你是在怪罪於我?你還想對你爹怒喝滾蛋嗎?!”
他說到這,感覺自己都快被氣笑了。
簡直無法無天!
李昊的拳頭微微攥緊了一下,但又鬆開了,他忽然想轉過頭去,他的目光隨意地落在彆處,恰好落在了院落台階邊的雜草上。
他忽然間感覺,自己跟那株雜草是多麼的相似。
他微微深吸了口氣,又緩緩地吐出,唇邊勾起一抹無所謂地自嘲輕笑:
“你看過我的畫嗎?你肯定沒看過吧,你說娘親走了,其實我也記不清了,所以我在自己還記得請的時候,將娘親給畫了下來。”
少年的聲音清脆地飄蕩,卻讓在場幾人的臉色都變了。
李天罡驀然愣住,渾身都是一震。
那些畫……畫中的是青青?
他自然不會去翻開那些破爛畫卷,隻是沒想到會如此。
“隻是,等我會畫畫時,我已經忘了娘親是什麼模樣,我隻能記得她的眼睛。”
李昊目光停落在那株微風浮動下的雜草上,視線卻沒有聚焦,思緒像是飄在了遠處,自語般說道:
“所以,我畫的都是她的模糊樣子,本來想等娘親回來,我給她好好畫一幅,但娘親走了……”
少年的聲音讓幾人都陷入了沉默,李天罡的呼吸微微地粗重了幾分,袖袍中的手掌,也不自禁地微微握緊了。
這時,李昊的思緒似乎從遠處,回到了院落中,回到了他自己單薄的身軀上。
他轉頭看著眼前的父親,笑了一笑,道:“你說宗師不可辱,是啊,但就是不知道,我的娘親是否能受辱呢。”
這像是訴說,又像是反問。
這話如一柄尖刀,讓李天罡驟然間有種窒息的感覺,他沉穩如山的身軀顫動了一下。
旁邊的羽玄臉色也略顯難看,沒想到那些畫裡,竟有夫人的畫像,難怪這少年剛剛會如此激動。
想到自己的行為,他有些沉默了。
李福跟趙伯眼眶微微濕潤,看向李天罡。
少年沒再說什麼,轉身走了,隻是道:“那畫卷,你們想怎麼處理就怎麼處理吧。”
看著少年離去的背影,李天罡情不自禁地怒道:“站住!”
但少年的腳步卻沒停,徑直走遠了。
李天罡微窒,這是第一次自己說話被人忤逆。
而這人偏偏是他的兒子。
換做其他人,他已經出手,將其腿腳折斷了,他沒說走,誰敢在他麵前放肆?
但李昊剛剛的話,卻讓他的怒氣堵在了喉嚨口,但又很快消散了,臉色無比難看。
“老爺,少爺他……”
趙伯見他發怒,頓時便要開口勸說。
李天罡擺手,製止了他的話,長長深吸了口氣,他冷厲地道:
“馬上去將畫全都搬出來,給我騰出一間最乾淨的屋子,好好擺好,要有任何破損,所有人軍法處置!”
趙伯一怔,鬆了口氣,連忙答應。
李天罡轉頭對李福道:“你去通知下大嫂,昊兒十五裡境的消息,讓她知曉,我要開家宴,我要讓天下人都知道!”
李福見他轉過心思,也是暗鬆了口氣,連忙抱拳道:“我馬上就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