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同墜落而下的還有那堅不可摧的淵天鎖,在兩根觸須的拉拽下,落入深淵中,砸在了妖聖的血蓮上。
失去一根淵天鎖的拉扯,島嶼頓時傾斜,而血蓮似是被激怒,觸須驀然爆發,拽動這數千裡長的淵天鎖,將整個島嶼拉得向下急速墜落。
“不好!”
島上的眾人都有種雙腳離地的失重感,除那老瘋子外,全都駭然失色。
鎖鏈上,正在拚命攀爬的李天罡跟姬雲清二人,感受到急速下墜的鎖鏈,也是驚恐,全力爆發,向上瘋狂攀爬。
他們眼中隻有那數萬米外的島嶼,以及那道鎖鏈纏繞的大碑。
距離雖遠,但他們目力超凡,已經能看清那大碑前的情況。
“那是,青青?”
突然,李天罡看到大碑前的那道神魂,怔了一下,旋即錯愕。
雖然隻是一道背影,但他絕不可能認錯,那就是他朝思暮想,日夜思念的妻子。
此刻,妻子似在跟人對峙,守在那道鎖鏈纏繞的大碑上。
他頓時就反應過來,對方在替他守住這條生命的線!
“青青!!”
李天罡大吼,拚命向上攀爬。
而另一端,李昊渾身赤金,即便是那妖王嘴裡的吸附力驚人,他的身法也極其迅速,原先還剩上千裡的路程,轉眼間就縮短到隻剩兩三百裡了。
快到了。
李昊雙目赤金,這淵天鎖上受深淵法則的影響,力量無法外泄,自然也無法施展神魂,但他憑神力肉眼,也能看得清楚數百裡外的情況。
那鎖鏈纏繞的儘頭,一個女子的背影守在那裡,渾身披著神焰,英姿勃勃。
李昊一眼就認出,正是那位母親。
他心頭一震,腦海中不禁回蕩起繈褓中聽到的那句話:
“無論將來如何,娘親都會站在你身前,絕不會讓任何人傷害到你……”
那一句十五年前的承諾,她似乎做到了。
以單薄的身軀,守在那道鎖鏈儘頭!
李昊眼眶微微泛紅,低吼著全力爆發,再次提速了一些,全速衝去。
但就在這時,他背後的鎖鏈猛地一震,被狠狠拽落下去。
那妖聖似乎發狂了,竟爆發出極其可怕的力量,鎖鏈下拽的速度猛然提升一大截。
李昊感覺自己像是要墜向深淵,但他短暫失神的刹那,便再次咆哮衝出,天地無蹤術配合諸多圖鑒屬性增幅,朝那鎖鏈的儘頭全速衝去。
妖聖的觸須在背後席卷追趕,李昊像在跟死神賽跑。
而囚天島上,眾人看到這極速的下墜,全都驚慌和絕望了。
“快,再不推翻淵天碑,就來不及了!”
“要沒時間了!!”
其他人全都顧不上彆的,朝姬青青憤怒衝去。
“再等等,再給他們點時間!”
姬青青急忙道,卻見其他人都是不管不顧衝來,隻好跟神魂同時爆發,全力廝殺。
“彆逼我燃儘神魂,施展道域!”
其中一位老者憤怒地道。
他渾身散發出一股超然氣息,赫然是位太平道境強者,此刻點燃一點神魂,釋放出強悍的氣息。
他囚禁在這裡太久,力量早已耗儘,才低調行事。
加上原先罪名是勾結妖魔暗殺族人奪寶,罪行嚴重,靠祖輩的榮光才保下一條命,後輩也被禁絕來看望他,導致他這些年力量幾乎耗損乾淨,隻剩下肉身之力。
姬青青看到對方怒發衝冠的模樣,臉色大變,若對方真燃燒神魂,哪怕隻能爆發出刹那間的道境力量,她也不是對手。
“等等,再給他們點時間!”
姬青青急忙道:“其中有我姬家道種,那是我們姬家的希望!”
“我才不管什麼道種,誰不讓我活,誰就得死!”
“就是,我們都被關在這裡了,姬家榮辱跟我們有什麼關係,肯定是那道種招惹來的妖聖!”
眾人紛紛怒聲道。
姬青青臉色蒼白,看著那老者渾身越發旺盛的道境氣息,隻能低頭懇求道:
“求求各位長輩,再給他們一點時間吧,我給你們磕頭了!”
說著,跪倒在地,將腦袋磕在地上砰砰作響。
“知道我們是長輩,還要拉我們一起死嗎?”
“磕頭有什麼用,我不想死,滾開!!”
眾人憤怒,都不接受姬青青的哀求,隻想活命,至少爭取一個轉生的機會。
“讓開吧,否則大家都要陪葬,你誰都救不了!”
那老者臉色陰沉,他神魂燃燒,若真施展出道境,他這條命也算丟在這裡了,大步踏出道:
“你要是舍不得這個,我們就去推翻那個,你選一個,馬上!”
在他的怒喝聲中,鎖鏈震蕩,囚天島劇烈的搖晃起來,下墜的更加迅速了。
姬青青看著那老者含怒的臉龐,心臟似是抽搐般,陣陣撕裂地疼痛。
她如何不知道,再拖延下去,所有人都可能喪命。
但如何抉擇?
一邊是夫君,一邊是自己的兒子。
“好,我選。”
她站起身來,動作遲緩,試圖為再他們爭取一點時間。
那老者似是看出她的意圖,怒道:“快選!”
“快,要來不及了!”
其他人也都是情緒激動,向前逼近。
姬青青臉上毫無血色,隻覺像一柄柄重錘敲打在心口,渾身的血液都似凝固一般。
她轉頭望去,看到那淵天鎖上,一道渾身赤金的身影正急速衝來。
已經相距隻差百裡不到了。
她憑自己的肉眼,都可以看到那少年的麵容。
十五年未見的母子,在這一刻彼此的目光相視,看清了對方。
姬青青望著那俊朗的少年,這就是自己誕下的兒子麼?
她有些恍惚,十幾年未見,當初繈褓裡的孩子,已經長這麼大了嗎?
神力狀態,難怪能成為姬家天驕…
大顆大顆的淚珠從她眼眶中湧出,她捂著嘴,心如刀絞般撕痛。
“來不及了,快推掉!”
其他人看著囚天島被拽得傾斜下墜,都是驚怒大叫道。
他們一擁而上,朝那淵天碑推去。
但這一次,姬青青隻是捂著嘴,卻沒有任何行動。
正在極力向上攀爬的李昊,看到了此景,不禁怔住。
為什麼……不阻攔?
他的思緒似是停頓了一下,但下一刻,他猛然清醒過來,驚慌中迅速呼喚出功德寶庫。
隻見金光自掌心的金紙中快速浮現,李昊迅速選擇兌換一次逆命機會。
很快,功德減少一萬點。
他感受到一股奇異的力量,湧入自己的身體,他試著釋放而出,這股力量也隨之從體內流失。
這是一種極其特彆的感覺,既不像氣力,也不像仙力,而是某種難以說清的感覺。
當那逆命力量流失,李昊急忙看向那被推動的淵天碑。
卻看到那群人依然在推動,淵天碑被拔出了,並沒有任何意外發生。
那女子也依然跪坐,不曾行動。
他陡然想到一個問題,瞬間如冷水淋頭般,從頭涼到了腳底。
姬雲歌說過,聞道境便可遮蔽天機,讓逆命境無法施展出逆命的機會,而這深淵上的特殊法則,讓道域都無法施展,那逆命的力量……隻怕也被遮蔽在外了。
也就是說,逆命無效。
嘭!
淵天碑終於被拔出了,被推動拋飛下來。
李昊腳下的鎖鏈,頓時從繃緊的筆直,變得鬆軟了下來。
他極力向上伸手,但整個鎖鏈都失去了承載的力量,隨著那淵天碑而墜落。
他高舉手掌,手裡那朵血紅的雙生花,鮮豔欲滴,卻再也沒有機會,送到那座島上了。
李昊呆呆地看著那砸落下來的淵天碑,看到那女子忽然起身朝另一處衝去,他順著對方奔跑的方向望去,便看到那囚天島的另一側,離島嶼十多裡的地方,有兩道身影正在向上攀爬。
一個他認識。
另一個他也認識。
是他?
李昊怔住。
忽然間,他似乎全都明白了過來。
就像十五年前,那份皇令傳入到神將府中,那位女子鬆開了繈褓中隻有百日大的嬰兒,轉身披掛,跟隨自己的夫君一同上陣,奔赴數十萬裡外的戰場。
如今,十五年後。
她依然是同樣的選擇…
巨大的淵天碑當頭砸落,狠狠撞擊在李昊的臉上,鼻梁上,身上,鮮血狂噴…
他全身被重重砸落了下去,手裡的那一株雙生小紅花,也隨之鬆開,花瓣震落,如折斷的蝶翼,慢慢飄蕩在空中。
隨著淵天碑的砸落,李昊全身似是失去所有力量,身體徑直被帶動,朝下麵的妖聖嘴中墜去。
他拚儘全力跑過了妖聖的觸須,卻沒能躲過那迎頭暴砸下來的大碑。
先前拽住鎖鏈的觸須,此刻全都朝他揮舞過來。
而失去這根淵天鎖的束縛,那囚天島如展翅的鳥兒,立刻飛揚起來,自身的上浮法則,讓它牽引著僅剩的那一根淵天鎖,從陡峭的七十度,飛快變成垂直的九十度。
嘭!
粗壯的鎖鏈和淵天碑,帶著李昊的身體,跌落到深淵之中。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