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璟用食指敲了敲桌子。
“全知悖論？”
他仔細想了想，好像並沒有聽過這個說法，於是搖了搖頭。
“這本書的作者，名為艾揚格·威亞斯，是個印地人。”
吳幼晴手掌放在《全知悖論》的封麵上，輕聲開口道。
“他一生癡迷於研究界外異神，尤其對‘舊日譜係’的異神傾注了極大量的心血，所得的成果極大，為人類了解異神的道路鋪設了大量的磚瓦。”
“艾揚格在這本書裡，基於對某個特殊舊日異神的研究，提出了一個定律，其名為：全知全能一體定律。”
薛璟目露好奇：“什麼意思？”
全知全能……這是世間所有具備思考能力的存在，理論上的最高追求，涵蓋了所有意義所有一切。
如此具有魅力的四個字，薛璟也不由被勾動了心神。
吳幼晴繼續道：“艾揚格提出，所謂的全知全能，看似是兩個詞兩個概念，實則本為一體，既：全知必然是全能，全能必然是全知，若是無法做到其中哪一方麵，那另一方麵都稱不上‘全’。”
“這也是‘全知悖論’的由來。”
“你若是‘全能’，那便能輕易讓自己達成全知，若做不到，那就不是全能。”
“你若是‘全知’，那定能知曉使自身瞬間達成全能的方法，若不知曉，那便稱不上全知。”
薛璟目露思索：“原來如此，因全知而全能，若不是全能，那便稱不上全知……這就是‘全知悖論’？”
“這個悖論的提出，來源於一尊特殊的舊日異神，其名為——‘全知之妖’。”
吳幼晴說道。
“這是一尊很奇異的舊日，艾揚格認為，祂的誕生乃是來源於‘全知’這個概念的具現化。”
“……本來如此宏大的概念，是不應該具現為神明的，全知之妖的誕生，是一個意外中的意外。”
“所謂的‘舊日’，是在世間一切都混亂蒙昧，沒有任何意義之時出現的超弦存在，直到‘蛇’的誕生，給世間帶來了意義與秩序，祂們才有了具體的形貌。”
“也就是說，舊日是在‘無秩序，無邏輯’的情況下誕生的，這才給了‘全知’鑽空子的機會，以舊日的身份成為了超弦存在。”
“無邏輯的世界裡，不存在悖論，因而全知之妖得以誕生，而在‘蛇’為世間帶來秩序，帶來邏輯的那一刻，概念宏大的全知之妖本應成為至高無上，全知全能的存在。”
“因而，祂觸發了‘全知悖論’。”
薛璟像個學生一樣認真的聽著，吳幼晴抿了口茶水，繼續道：
“全知之妖因為自身的概念，眨眼間便開始思考，自己如何成就‘全能’。”
“然後……祂卡住了。”
“理應擁有的偉大讓祂朝著全能邁進，但祂本身連‘最古三柱’都達不到的‘體量’，卻承受不住這份偉大。”
“做到了‘全知’，卻無法達成‘全能’，因而全知之妖，被名為‘悖論監牢’的特殊現象困住了。”
“若是將世間的一切比喻為一台計算機，全知之妖就是一個卡了bug的程序。”
“祂是在‘什麼程序都能運轉’無邏輯混亂世界中誕生，但‘蛇’帶來秩序後，隻要祂的‘體量’隻要比不過蛇，就無法越過‘蛇’的秩序自行運轉。”
“簡單來說，舊有的‘程序’，無法在新的‘係統’裡運行了。”
薛璟感慨道：“原來如此……神的世界可真精彩。”
全知全能，悖論監牢……
全是些概念高大上到離譜的玩意，觸及到世間最根源運轉邏輯的事物。
精彩精彩。
“那全知之妖跟跨界而來找我的寄生燭有什麼關係？”
薛璟疑惑道。
“自然是有關係的。”吳幼晴目光一轉，看著那道彆人看不見也感受不到的嬌小虛影正緊貼在薛璟身上，頓時歎了口氣。
“你應當清楚，‘時間’這個概念是個實際上並不存在的東西，它隻是人類創造的，用來記錄物質運動的標量。”
吳幼晴老師繼續講解，薛璟點了點頭。
“因此，所謂穿越時間，前往未來，隻不過是個虛假的幻想，這世間真實存在的，隻有過去以及現在，‘未來’是個不可能被錨定的虛無現象，就算是貴為超弦存在的‘神’，也不可能真正知曉未來，它永遠都處於‘未知’的狀態。”
“……那麼，你覺得界外的某個存在，為什麼能夠像預知未來似的，用十幾年的時間提前準備，在今天讓那隻寄生燭跨界而來對付你？”
薛璟眉頭微皺：“你是說，這次的事件，和‘全知之妖’有關？”
難道盯上他的，是全知之妖這種恐怖到極點的舊日異神？
“不會吧……雖然絕對意義上的預知未來不可能有人能做到，但隻要掌握的信息量足夠多，應該也能做到相對準確的‘未來演算’，這樣的話，能做到這件事的存在應該有很多，有什麼根據能直接將目標鎖定在最離譜的‘全知之妖’上？”
吳幼晴輕聲道：“根據很簡單——跨界。”
薛璟微微一怔。
“若是在現世當中，有人提前幾十年，甚至上百年布下了局要對付今天的你，那一點都不奇怪，‘未來演算’這種程度的能力並不算太過罕見。”
“但要是跨界預知到現世的情況，那事情就不一樣了。”
“界外的存在……哪怕是神，對於現世的乾涉也是極其有限的，甚至連傳達一句話過來，保證這句話裡信息的準確性都麻煩的要命。”
“連說句話傳達簡單的信息都麻煩的情況下，你覺得跨界預知現世即將發生的事情，麻煩程度是說句話的多少倍？”
吳幼晴寧靜平和，讓人安心的好聽聲音，現在卻讓薛璟眉頭緊鎖。
“這樣子的話，基本上就能確定了？”
吳幼晴點頭道：“除了‘全知之妖’以外，再無彆的異神，能夠跨越現世的限製，強行攫取現世的信息。”
“若那隻寄生燭跨界是為你而來，那必然與全知之妖有關，要麼是祂本身對你有想法，要麼就是有另外的存在利用了祂的力量。”
聞言，薛璟捏了捏下巴。
這下便樣衰了啊，居然真的被這麼恐怖的玩意盯上了。
“麻煩的，不止是全知之妖。”吳幼晴翹著腿，坐姿如女王般優雅的喝了口茶。
“寄生燭是黑燭之神的眷屬，同為舊日，黑燭之神也在其中插了一手，盯上你的存在至少得多祂一個。”
薛璟：“……”
吳幼晴笑了笑，說道：
“現在，你應該稍微能體會到我的感受了吧。”
薛璟也不由笑了一下，點頭道：“確實，感同身受。”
吳幼晴作為就被無緣無故異神盯上的神選受賜者，一路承受著不知何時就會遭到‘神隱’的恐懼，走到了如今。
此前薛璟隻能靠想象去體會對方的感受，卻難以真正得知那種頭頂達摩後麵忘了之劍是什麼感覺。
現在倒是有點理解了，確實有點滲人。
“不過你暫且放心，界外對現世的乾擾極其有限，你的情況與我不同。”
吳幼晴柔聲開始安慰。
“正如這一次，哪怕是從你剛出生開始就在準備，也隻不過是將一隻區區寄生燭送了過來，暫時來說，是不足為慮的。”
薛璟撓了撓頭：“暫時？”
吳幼晴點頭道：“當然，你不會覺得異神級彆的手筆會隻有這麼一點吧？”
“這隻是一個開始，今後應該會有更多的東西，跨界而來找你的麻煩……”
薛璟手指敲了敲桌麵，發出咚咚悶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