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斷腸_山河入夢來_免费小说阅读网 

第14章 斷腸(1 / 2)

binf/b/div冷冽的天氣,並未因為時間的一天天流逝而有所緩和,相反越往後,天氣便一天比一天冷了,冬季的號角,冰天雪地的盛景,已是愈發清晰。

淒厲的北風,呼呼大作,吹拂得上京城頭的“大周龍旗”,發出獵獵作響之聲;遍觀城樓之上,隨處可見的,是大批昂首挺立的金甲禦林軍,他們人人手執長矛,紅纓飄舞,身上的黃金甲與手中的槍矛,閃爍著熠熠奪目的寒光。

而那座矗立於上京深處的皇宮,此刻更是令人望而生畏。

當下,刺骨的寒風,正以一種極端暴烈的氣勢,如遊龍般在空中來回呼嘯著;驟起的大風,又將一場鋪天蓋地的大雪,帶到了隆冬時節的上京城。

這場雪下得很突然,從前天夜裡開始,就覺得異常寒冷,直至次日黎明,便見偌大的皇宮裡,四處儘是數不清的雪花,簌簌地飄落下來。

卻見,高聳的鳳閣龍樓,皆被覆上一層白雪,一眼望去,仿佛一大片連綿不絕的雪山;晶瑩如玉的雪,落在青磚黛瓦的宮殿上,卻並沒有帶來分毫如癡如醉的氣息,也沒有給人帶來賞雪的雅興,因為這個時候,整個天空都是灰蒙蒙的,看上去就倍感壓抑。

今日乃是大雪天,可大周天子的顯陽殿內,卻是處處張燈結彩,燈火通明,青石地磚光可鑒人,恍若一池春水碧波蕩漾,大殿的兩側,皆是皇家禦用的上等編鐘,還有各式各類的樂器,也都整整齊齊地擺放在樂架上,無一不是製作精良。

此時此刻,偌大的顯陽殿裡,燈影如白晝,盛大的酒宴,早已在殿中設好,什麼禦饌佳肴,瓊漿玉液,瓜果鮮蔬,俱是應有儘有,極儘宮廷盛宴的規格與豪奢,正好襯出了這座九重帝闕的氣派。

不一會兒,王公貴戚們的車馬,紛至而來。負責唱號的中貴人雷皓,站在顯陽殿前,喊得嗓子都快啞了;殿內,人來人往,全是一眾宮娥內侍忙碌的身影,他們捧著食盒酒器,穿梭於宮殿之間。

諸王相繼入殿。

原來,今天是貴妃娘娘的生辰,作為當今陛下最寵愛的女人,她的生辰,自然是要大操大辦;因此,蕭長耀遂於今日,在顯陽殿設宴,並邀皇室宗親入宮一聚,以賀貴妃芳辰。

當然,在應邀入宮的皇室宗親中,有一人格外特殊,他便是秦王蕭長陵。所有人都清楚,陛下為什麼要特意邀秦王進宮,其目的不言自明;關於秦王與貴妃的過往,這幾乎是人人儘知的事情,隻是沒人敢在陛下麵前提起罷了,但這並不代表,陛下對此事就沒有一點兒芥蒂。

事實上,對於蕭長耀而言,蕭長陵與謝婉心的舊情,就像一根尖銳的芒刺,深深紮在這位大周天子的心窩上,讓他無比忌憚,又無比黯然,即使這麼多年過去了,這道傷痕,還是會隱隱作痛;或許,蕭長耀心中的這個結,就像蕭長陵對自己那刻骨銘心的仇恨一樣,哪怕是過了十年,二十年,也是難以釋懷的。

因此,大家都不清楚,此次貴妃生辰,陛下特意邀秦王入宮,究竟是試探,是宣示主權,還是另有企圖……他們都無從知曉;畢竟,陛下與秦王之間的仇怨,那不是一朝一夕產生的,而是由來已久,並不是那麼容易能化解的。

豪華的宮宴,被安排在顯陽殿的正殿,皇帝的禦座和貴妃的座席,並排置於丹墀頂端;而寬敞明亮的正殿中央,當下也是高朋滿座,歡聚一堂,大周皇室的親王、公主、王妃、命婦們,此刻已悉數落座,無一虛席。

正因今天是貴妃娘娘的生辰,是一個極其重大的日子,所以,殿中的皇親國戚,以及他們的親屬,不說有兩三百人,至少也在數十人左右;像今天這樣宏大的場麵,除了元日大朝會,帝後生辰,太後聖壽以外,恐怕再也看不到了。

不僅如此,為了今天的盛宴,天子下旨,命宮中樂府將近一半的樂官、舞姬,都要到場;在這些人裡,有的人撫琴,有的人吹笙,有的人擊築,有的人則是敲鐘;總而言之,蕭長耀為博佳人一笑,差不多挪空了大半個樂府,如此恩寵,哪怕是身為皇後的曹清熙,也是不曾擁有的。

顯陽殿,大宴將起。

隻見,宗親座席之前,三人列席正坐,兩男一女,他們分彆是平陽長公主蕭映雪、秦王蕭長陵、燕王蕭長徹;說起來,在座的這三位,皆是與當今陛下血脈相連的至親,毫不誇張地講,在這個世上,他們和陛下才是真正的一家人。

宣帝一生,雖然嬪禦眾多,但子嗣卻並不昌盛,僅有三子一女而已今上蕭長耀、平陽長公主蕭映雪、秦王蕭長陵、燕王蕭長徹;其中,蕭長耀、蕭映雪、蕭長陵三人,乃是宣帝與章獻皇後的嫡出兒女,唯獨蕭長徹的生母,是宣帝最寵愛的淑妃楊氏;正因如此,燕王蕭長徹,也是四姐弟中年齡最小的一位,今年剛剛二十歲。

兩邊服侍的宮娥、內侍,低頭站在後麵,眼神卻在悄悄打量著這三位貴人;他們一邊看,一邊則在心裡嘖嘖稱奇,眼下上京城裡的王公貴族,大多崇尚慵懶之風,故作矯揉造作之態,唯獨這姐弟三人,坐在殿中,無論是從眉宇之間,亦或是衣著舉止,總能讓人感覺,透著一股神采奕奕的精魂與氣魄。

蕭映雪與蕭長陵,本就是戰陣殺伐之人,十餘載金戈鐵馬,早已鍛造了一副堅毅如鐵的體格筋骨,風采自是與眾不同;時年二十的蕭長徹,雖不像哥哥姐姐那樣征戰沙場,但那張俊秀的麵孔,端正的五官,溫潤的神情,再配上一身青衫,反倒給人一種錯覺,眼前的這位少年郎,似乎不像是一個養尊處優的皇子,倒更像是一位風流儒雅的詩人。

不過,三姐弟中,單論神采最為出眾,風度最為迷人,無人可以超越蕭長陵;卻見,這位叱吒風雲的秦王殿下,正身坐於案前,一襲白衣勝雪,纖塵不染,宛若一隻翱翔九天的雪鷹,帶著一身倔強的傲骨,自綿綿雪山破霧衝出,顯得是那樣孤絕,清逸與高貴。

這一刻,蕭長陵一言不發,他那緊繃的麵頰,仿佛籠罩上了一層寒霜,使得他臉上的輪廓越來越明顯;而他冰冷的目光,始終注視著丹墀上那張空蕩蕩的座位,迷離,空洞,朦朧。

寒肅的神情之下,是一顆傷痕累累的心,一副麻木許久的靈魂;誰能想到,蕭長陵,這位在戰場上殺人無數,被靖北將士奉為天神,早已沒了兒女情長的男人,其實他的內心深處,也有不為人知的柔軟與癡情,而他的柔軟,自始至終,隻留給了一個人,那個他愛了半輩子的女人。

正當蕭長陵獨自神傷之際,就聽見從內殿傳來一聲長長的喚聲。

“陛下駕到——”

“貴妃娘娘到——”

於是,眾人旋即終止了交流,紛紛俯首行禮。

“參見陛下——”

“參見貴妃娘娘——”

即使高貴如蕭長陵,此時此刻,一襲白衣的他,也隻能像眾人一樣,雙手交錯,直直地轟然跪下,一拜三叩首,三拜九叩首;試想,身為執掌四十萬鐵騎的靖北之王,蕭長陵天生驕傲,加之十年征伐天下的赫赫戰功,更是讓他養成了一種深入骨髓的自負。普天之下,能夠讓他心甘情願下跪的,除了父皇,母後,恩師,長輩以外,也隻有那個女人了。

在一片雷鳴般的參拜聲中,大周天子蕭長耀,與身旁那位傾國傾城的美人,並肩走來出來;但見,皇帝陛下麵容溫潤如玉,他輕輕偕著謝婉心的柔荑,於萬眾矚目之下,緩緩從內殿步上丹墀。

看得出來,蕭長耀今天很是精神,一身淡藍色的帝王常服,雖沒有十二旈袞冕的威嚴,卻也襯出了一國之君修長的身形;天子目光灼灼,雙眸深不見底,舉手投足之間,帶著幾分愜意的閒適,但也透出一股令人不寒而栗的王者之風。

謝婉心跟在皇帝身邊,緩步從內殿出來。

準確地說,謝婉心很美,儘管此刻的她,打扮得很是恬淡素雅,一身水青色長裙,不飾珠釵,僅以一枚水青墨玉發簪,挽起她那一頭輕柔飄逸的長發;這樣的裝扮,雖然在粉黛成群的後宮佳麗中,不算紮眼,可這依然掩飾不住這位貴妃娘娘淡雅容顏下的如花美眷。

冰清玉潔的姿容,柔婉窈窕的身段,再配上那雙寫滿幽怨的秋水明眸,試問,這樣的風姿,這樣的風情,天下又有幾個男人,不會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難怪當年,蕭長耀和蕭長陵,都會對她一往情深,甚至為了她,不惜兄弟反目,看來,“皆道情關最難過”,此言非虛。

她跟在一代君王的身邊,任由天子牽著她的手,而她那姣好的容顏之上,仍是一如既往的清冷,尋不到一絲可人的笑靨;必須承認,謝婉心的五官,是那樣如天然雕琢的精致,美得不可挑剔,然而此刻,卻如夕陽沉淪下的一抹殘雪,蒼涼,冰冷,無動於衷;她那原本十分美麗的雙瞳,現在也隻剩下麻木了。

或許,從那一天起,從她被迫與二郎分開的那一刻,從她入宮為妃的那一刻起,她的心就已經死了。

“都起來吧。”

卻看見,蕭長耀隨意揮了揮手,兩道濃墨色的眉峰,軒然一挑,然後便拉著謝婉心,坐在了主位上。

“謝陛下!”

旋即,諸王與宗親,紛紛起身,重新落座。

待諸王入座之後,蕭長耀微抬雙目,用自己那平和且又不失威嚴的目光,往大殿內環視了一圈;在這個過程中,大周天子特意將敏銳的視線,直直地投到了蕭長陵身上;明晃晃的燈光下,蕭長陵如夢如幻地坐在席位上,整個人麵無表情,冷漠得不能再冷漠了,就仿佛失去了魂魄一樣,唯有他身上的一襲白衣,才讓他看起來增添了幾分勃勃風采。

蕭長耀冷冷一笑,轉而麵向諸王,悠悠開口道。

“今天是貴妃的生辰,大家不必拘謹,隨意點兒。在座的都是咱們蕭家自己人,朕今日設宴,一來是為賀貴妃生辰,二來也是想見見大家,今日不論君臣,權當這是家宴吧!”

“謝主隆恩!”

說罷,蕭長耀笑了笑,便異常嬌寵地握著謝婉心的手,眼神之中,儘是滿滿的憐愛;高高在上的帝王,也許是在用這種光明正大的方式,表達對眼前這個女人深深的愛意。

蕭長耀的動作,一舉一動,都是那麼溫柔,無不散發著身為帝者的高貴;即便是事不關己的旁人,也能感受到陛下對貴妃的體貼;儘管如此,哪怕所有的人,都被天子的癡情所感動,可謝婉心那張美麗雋秀的臉頰,永遠都是一片冰冷的雪色,她的心,就像外麵的鵝毛大雪一樣,淒清,迷蒙,沒有一絲溫度。

謝婉心所不知道的是,與此同時,還有一個人,那個曾經與她心心相印,曾經承諾要守護自己一生一世的男人,那個她心裡永遠的少年英雄,他的內心,何嘗不是和自己一樣呢,在默默地滴血。

她看見了,蕭長陵的雙眼,此刻正癡癡地望著自己;她難以想象,眼前的這個男人,曾是那樣一位叱吒風雲,所向披靡的無敵統帥,可現在呢,謝婉心看到的他,眼中隻有無儘的哀色,悵惘與頹廢,這還是她認識的二郎嗎?

蕭長陵抿著下唇,如此癡絕,如此深沉地望著他此生的摯愛,一歲一枯榮的記憶,在這一瞬間,化作了青蔥的少年時光,一去不複返了。

彼此相愛的兩人,如今近在咫尺,又仿若遠隔天涯,明明心裡都牽掛著對方,卻隻能將這份牽掛埋藏於心;正如當日承乾宮外,他與她,早就注定回不到過去了。這一切,似乎都是上天的安排,即便情根深種,也是惘然而已。

到頭來,兩顆癡心,終究還是被隔在了宮牆之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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