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拔出玉簪,地上的江晨身軀一顫,帶著一蓬鮮血濺出,奄奄一息的臉龐愈顯灰敗。
希寧匆忙探出左掌撐住他傷口,一股溫潤和煦的力量從她掌間透出,為殘破的肌體止住流血,修補生機。
許久,她抽回手掌,不理會周圍諸人驚異的眼神,淡淡地道“讓他躺一兩天,不要動他,慢慢就會恢複。”
說完,她在蘇芸清身邊蹲下,仔細檢查傷勢。
杜山悄悄在杜鵑耳邊問“這小丫頭,什麼時候變得這麼厲害的?”
杜鵑茫然地搖搖頭。
“笨丫頭,哪天被賣了還幫人家數錢。你一天到晚跟他們在一起,連發生了哪些事情都不清楚?”
“事情?每天都有事情……不過希寧嘛……哦,前天晚上,她被一個穿白衣服的女人抓住了,差點變成活屍。”
“活屍?”杜山誇張地往後跳了一步,“她不會咬我吧?”
“隻要你不對她亂打主意,她應該不會咬你。”
“這……哎,真可惜!多好的一個小美人胚子……”
夜漸深,陰氣襲體,呼吸格外不暢。
霾重天低。
幾條不懷好意的餓狼,遠遠的在另一座沙丘邊徘徊。
杜山懷抱帝血劍,靠著一塊石頭昏昏沉沉地打盹,突然一個激靈,從半睡半醒中警覺地睜眼。
映入視野的是一個白色的影子,就在杜山眼前晃悠,驚得他往後一滾,回頭瞅去,才發現那人是希寧。
杜山乾咳一聲,握著帝血劍爬起來,往四周望了望,見大家都睡著,才放下心來,沒好氣地道“半夜不睡覺,頭發也不綁好,還穿一身白衣服,知不知道這樣很嚇人?”
希寧微笑“你不是在守夜嗎,怎麼睡著了?”
“守夜?啊哈哈哈我當然在守夜,沒見我機敏得很嗎,要是有什麼不長眼的東西敢過來,我一劍就把他劈成十七八段……”
希寧當然相信他機敏得很,不過遇到敵人第一個反應大概是逃到十七八裡外才對。
見希寧一直盯著自己,杜山奇怪地問“你在看什麼,被哥哥我雄健的虎軀迷住了?”
說著,他故意彎了彎胳膊,展示了一下還算過得去的肌肉。
“看哥哥身上累累傷疤,你就知道我經曆過多少九死一生的戰鬥。哎,鐵與火淬打的身軀,總是會惹來麻煩,有多少像你一樣純潔天真的女孩子就這麼奮不顧身地撲過來……”
他裝模作樣地搖搖頭,“不過你還小,等你再長大個一兩歲……”
“那把劍。”希寧打斷了杜山的自我陶醉,指了指他手中的帝血劍,“它在哭。”
杜山舌頭一打結,渾身冒出一股嗖嗖涼氣,差點直接把帝血劍丟出去。
“它它它在哭?你說什麼呢!小孩子家家的,彆胡說八道!”
“真的,不信你聽。”
見希寧一本正經的神情,杜山將信將疑地歪過頭,把劍身轉到耳邊,凝神聽了一會兒。
不知是否因為希寧那句話給了他暗示,他果然聽到一種極細微的呢喃聲,十分模糊,分不清男女老幼,但那層縈繞其間的憂傷悲愴之氣,足以令人色變。
“我的姥姥誒,真的在哭!”杜山吸了一口冷氣,“大半夜不睡覺哭什麼?”
“它在思念它的主人。隻有天下第一的劍客,才有資格將它握在手中。否則,它很可能會尋機反噬……”
“好家夥,還挑三揀四!逃命天下第一的劍客行不行?”
“應該不行吧。”希寧站得更貼近了一步,往葉星魂的方向瞥去一眼,輕聲道,“他不跟你搶,可能早就看出了這一點。”
“這龜兒子,我說他怎麼這麼老實,原來早就沒安好心!”杜山氣哼哼地朝葉星魂那邊比劃了一個侮辱性的手勢,然後握著長劍當空揮了揮,“照這麼說,這把劍看著厲害,但根本華而不實,除了血劍聖以外就沒有人可以用它了?”
“也不一定。等江晨醒來,或許可以試一試……”
一陣陰風吹來,近處幽暗的霧霾中流動著的空氣充滿了**的味道。即將燃儘的柴火也變得恍惚起來,將希寧那張稚嫩而不失優美的側臉照得忽明忽暗,仿佛是來自陰間的鬼魂。
杜山打了個寒噤,稍稍往後縮去“你的眼睛……剛才怎麼變成綠色的了?”
“綠色?”希寧歪著頭,疑惑不解。
“不,現在不是了。”杜山略帶警惕的目光在她臉上打量,“剛才那陣風吹來的時候,你的眼睛好像變了一下,跟那邊幾頭畜生一樣……啊,我不是罵你,我的意思是,你感覺怎麼樣,有沒有哪裡不舒服?”
“沒有。”希寧搖頭。
她垂下目光之時,眉宇間多了一份憂色。
當日乾達婆對她做的那番手腳,後遺症終於顯現出來。雖然她以自己的特殊體質暫時撐了過去,並覺醒了夙世神通,但那份邪惡的力量仍潛伏在她體內。亡靈儀式的威力,不是那麼容易化解的。
這時,不遠處傳來一聲低微的呻吟,轉移了她這份惆悵的心思。
杜山也聽到了動靜,伸長脖子瞧去“咦,蘇姑娘醒了!”
“水,水……”蘇芸清的眼睛半睜半閉,口中呻吟。
杜山忙解下水囊遞到她嘴邊。蘇芸清貪婪地吮吸起來,如同久旱乾涸的土地,一口氣就將水囊喝了個乾淨。
她將乾癟的袋子丟開,眼神朦朧地朝杜山望來“我還要。”
杜山小聲嘀咕“本大爺最怕聽到這三個字了……”
他解下腰間另一個水囊,心疼地道,“蘇姑娘,你省點喝,剩下的水不多啦!”
蘇芸清伸手搶過去,仰脖咕咚咕咚又全喝光了,然後道“還要!”
杜山嘴角一抽,愁眉苦臉地去拿第三個水囊“哎,像你這樣索取無度的,以後誰娶了可就倒黴,鐵打的身子也禁受不住啊!”
希寧微笑道“這個不用你來關心,她已經有心上人了。”
“哦,那個倒黴的家夥是誰?”
“遠在天邊,近在眼前。”
“不會是我吧?”杜山指著自己鼻子,一副天塌下來的表情。
希寧瞪了他一眼“你也太自戀了!那個人是——”
“小寧!你們嘀嘀咕咕的在說什麼呢?”蘇芸清略帶乾澀的嗓音傳來,杜山和附近悄悄支起耳朵的葉星魂一齊露出失望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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