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來,我從無敗仗,你去後,我也隻想死在戰場上,好早去陪你。
或許馬上,哥哥就可以和你見麵了。
——鶴迦絕筆。】
寫完最後一個字,鶴迦放下筆,將嶺玉又遞給了副將。
“這幾年,將軍給公主殿下寫了不少信了。”副將想要打破凝結的氣氛,“公主殿下收到將軍的信,也會很開心的。”
恍惚間,夜挽瀾抬起手,發現她竟是流了一臉的淚,手上濕漉漉一片。
鶴迦沒說話,隻是微微地點了點頭。
幾個心腹都跟著鶴迦打了十幾年的仗,深知他和永寧公主手足情深、骨肉難分。
副將忍不住歎息了一聲:“隻可惜公主不在,否則……”
鶴迦的眼神微微地變了變,捏緊了嶺玉的一角。
上一任太素門太上長老曾於夜裡觀星,窺探天機,在坐化之前留下了一道讖(chen,四聲)言——
永寧公主不死,大寧不滅!
這道讖言並沒有對外公開,隻有太素門的掌門、長老團以及寧昭宗和他知道。
然,永寧公主故去之後,寧朝並沒有停滯不前,而是繼續往上走。
這一半的功勞多虧她在世的時候,仍布下了百年之局。
但恐怕今天,連她也未曾料到吧。
鶴迦忽然微微的笑了笑:“我倒是很開心,她這個時候已經不在了。”
副將一怔。
鶴迦不苟言笑,他隻有在永寧公主麵前才是一位溫柔的兄長,而麵對戰場,他永遠都是冷麵殺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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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次永寧公主來燕山看望燕王,他們這些兄弟看到鶴迦竟然在笑,都覺得不可思議。
“如果她在,恐怕也會無法接受。”鶴迦淡淡地說,“這樣也好,她不必經受生離死彆之苦,這點苦,我吃就夠了。”
否則此時的切膚剔骨之痛,她如何忍受得了。
無論她的地位多高,身份多麼尊貴,能力多麼強大,她仍然是他照看著長大的妹妹。
副將默然。
夜挽瀾的心一顫:“王兄……”
此等危急時刻,他所念所想,除了神州之外,竟然還是她。
心底深處是尖銳的疼,連靈魂都在震鳴。
像是有一銳利的刀插入了她的胸口,狠狠地捅了進去。
讓她痛的幾乎痙攣,無法站直身體。
鶴迦又開口:“長寧。”
鳴叫聲響起,一隻信鴿撲棱著翅膀飛進了營帳中,落在了鶴迦抬起來的右臂上。
他將先前給永順帝和靖安公主的信綁在信鴿的爪子上,而後輕輕地拍了它的頭:“去吧。”
仿佛也知道即將發生什麼,信鴿這一次並沒有立刻飛走,而是繞在鶴迦的身邊不斷盤旋,焦急地叫著。
鶴迦不為所動,神情冷冷:“快去!”
信鴿悲鳴了一聲,這才飛走。
夜挽瀾忽然意識到,很多事情是當局人都不知道的。
這個時候的鶴迦還不清楚,寧朝的覆滅是注定的,無論他守還是退。
可退?
退去哪兒?
燕山之後,那就是燕城百姓。
她了解鶴迦,他不可能退的。
鶴迦拿起長槍,將頭發用發冠束起,步出主帳。
“王爺!”
“將軍!”
“時間快到了。”鶴迦抬了抬手,露出淡淡的笑,“難得我們都還在這裡,你們可還有什麼願望未了?”
一個人說:“我這人粗、庸俗,現在最大的願望就是能活著回去,看看我媳婦兒和孩子,那就夠了。”
“好願望。”鶴迦舉杯,淡淡地笑,“來,乾了這一杯,我們地底下見。”
“末將願誓死追隨將軍!”
“末將願誓死追隨將軍!”
太平本由烈士定,從無烈士享太平。注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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