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剛才他還打算借此羞辱，此時卻發現，自己在他的麵前渺小如螻蟻，任何舉動都可能是致命的。
吞下一口煙後，楊軍將煙徐徐噴向鐘躍民，那蔑視的眼神讓他頗不舒服。
平日裡在大院中趾高氣昂，遇到真正的強硬之人，立刻顯露出畏懼。
任憑煙草拂臉，也不敢出聲，隻紅了臉，低頭不言。
其餘人都同樣低著頭保持沉默，不敢言語。
楊軍覺得沒必要繼續停留，淡淡地看著眾人道：
“自負之人才會徒勞對抗強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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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楊軍剛上班便接到開會的通知，是在大會議室舉行的年度工作總結大會，也是他們一年中最後的大會。
由廠長楊主持，科室正副科長、廠部領導以及車間正副主任全員參會，上百名官員彙聚一堂。
進入會場後，楊軍立刻收獲了眾多的問候。
熟悉的與陌生的都會前來寒暄幾語。
話題主要圍繞糧食與豬肉，尤其是車間主任們非常熱情，紛紛對楊軍表達對他關注工廠全體員工的感謝。
楊軍微笑著一一應答。
會議室裡人潮擁擠，很多人隻能站立於後排。
因為遲到，楊軍已無席位可覓，正打算找一個牆角找個地方坐。
此時，他看到了蔡大姐朝著他揮手。
楊軍發現蔡大姐所坐的位置過於顯眼，起初並不打算接近，然而，看到蔡大姐不停地向他眨眼，似乎有話要說。
於是，楊軍笑道：“大姐真周到。”
坐到蔡大姐為他保留的位子，楊軍感激地道謝。
“彆客氣，我們本來就是一家人。”說完，蔡大姐一直似笑非笑地看著楊軍，令他有些忐忑不安，懷疑她是不是心中藏著什麼打算。
“弟弟能有今日，可真是值得祝賀的。”蔡大姐環視一周後，悄聲對他說道，隻讓他們兩人的世界聽見。
聞言，楊軍疑惑：“大姐這是怎麼說的呢，難道有什麼喜事嗎？”
蔡大姐微笑而不泄露更多：“彆急，稍後你就明白了。”接著，她神秘地看向了廠方領導。
注意到蔡大姐玩起神秘遊戲，楊軍沒再追問。
他憑借多年的職業智慧，感覺到某種好消息可能近在咫尺。
憑蔡大姐人事科副科長的地位，她的暗示絕不會空穴來風。
這個好消息可能會是晉升機會。
在工廠裡，人事變動通常需經人事科，想必是蔡大姐提前得到了消息。
自己進廠還沒滿一個月，就直接當上了采購科科長，除非有特殊情況，否則不太可能這麼迅速升職，可能最多隻是一次半個級彆提升，但這也是虛銜，實際工作中仍在采購科。
過了幾分鐘，大會正式宣布開始了。
首先是廠長做開場演講，高度評價一年的工作成果，並點出存在的一些問題。
隨後，幾位領導輪流發言，一共耗去大約兩個多小時。
李副廠長見此情況，暗中向還在講話的領導遞信號。
果然，對方二分鐘後就結束了。
接著，輪到李副廠長安排會議的最後部分——頒發年終獎和進行人事任命，對於做出貢獻的乾部，除了升職，還能得到豐富的物質獎勵。
人們突然安靜了下來，全神貫注地盯著李副廠長，希望能從他口中聽到自己名字的榮幸時刻。
他宣布了一些人的名字及他們的成就，有獎勵自行車券的，有獲得廣播聽書券的，還有一位受到表揚的人可以額外收獲五斤豬肉。
表揚了十來個人後，李副廠長意味深長地看了楊軍一眼。
楊軍明白，很快就要聽到自己的名字了。
果然，如他所料，李副廠長隨後叫到了楊軍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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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軍聽著李廠長台上的話，感覺自己就像置身於一場夢中。
原本他以為隻會上調半個級彆，結果卻是一步到位成為了正職。
副主任可不是虛職，整個工廠十幾個科室主任的目光都盯著這個位置，這個位置空缺多年，由李廠長把控至今。
沒想到這樣一個優渥的職務竟然降臨在楊軍頭上。
作為副主任，楊軍的工作待遇已相當於副處級，不到一個月的時間，他從科長一躍升至如此地位，這升遷的速度簡直如同坐火箭般。
楊軍明白，後勤處向來是李懷德的勢力範圍，他如今晉升副主任，顯然不是李廠長的意願所能接受的。
要改變彆人既得的利益還想得到他們的友善？這事未免太過於天真。
但在當前形勢下，楊軍並不傻到隻靠糧食和豬肉就能成為副主任，他猜測可能是廠長起到了推動作用。
從人際關係來說，他將要與伊秋水結婚，且廠長與上級是上下級關係，從嚴格意義上講，自己更算得上是廠長那一方的人，與李廠長的關聯更多是出於利益衝突。
升任副主任可能使他與李廠長大人有所爭執，但這並不令楊軍擔憂。
因為他在心裡很清楚，人在哪裡，就有一場看不見的江湖；哪裡有爭鬥，哪裡便是戰場。
所以他不怕因分歧而升遷。
總之，這裡畢竟是大領導的天下，廠長作為一把手且他楊軍已成為重要人物的助手，而廠裡的頭銜大不了他的也沒幾個，所以即使想撼動他，李廠長也需要深思。
起身，他向著在場眾人深深鞠了一躬。
隨後，廠長親自走上台頒發任命書。
“楊副主任，再接再厲，我希望明年的今日，再次為您頒獎。”
大領導下意識拍了拍楊軍的肩膀，用力握住，良久不放。
“楊廠長，我一定會付出雙倍努力，為鋼鐵廠增添更多力量，再次創造輝煌。”楊軍回應握力，以表達他們是同一條船上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