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彆這麼顧慮嘛，是不是覺得我沒這個能力幫你或者不樂意幫助你?"一聽此言，楊軍的心弦立刻繃緊了。
當初錢佳佳能夠讓她妹妹成為文職兵士，這是難以用口齒描述的大恩，不能簡單地用幾次飯便解決所有事務。
相對於常規士兵，文職兵的地位極為吸引人，不僅待遇豐厚，還能通過各種學習機會豐富自身的才能，例如唱歌、跳舞、樂器或是表演才能。
即使文職兵也要接受定期的訓練，但他們不必承擔戰場上的槍林彈雨。更重要的是，工作地點接近文工團的中樞，且距離家並不遙遠，節假日也有回家的機會，這是一般軍人夢寐以求的優勢。
隻見錢佳佳直起背板，眼光流轉，側目瞄他，“我是怕你會感到難堪。”
"這事兒，我已經跟父親討論過了，甚至是院子裡的幾位伯伯，都沒有辦法。"他繼續講述困難，聲音中流露著遺憾。
"哎呀，話可不能這麼說哦，雖然在職位和關係網絡上我比不上大領導們，但是也得分具體什麼事，比如說，你要找人入廠，需要幫手，還有糧食副食品之類的瑣事。"
"停一下，你剛說什麼可以弄到糧食和副食品？"
錢佳佳打斷楊軍的話，抓住了他的手臂問。
"嗬，這個對我來說可是拿手好戲，小事一樁，保證沒問題。不過……"說著，楊軍小心翼翼抽出手。
"雖然你這樣說，但我們能不能不再肢體接觸啊？"聽到這話，楊軍輕鬆了不少。
他對這事熟門熟路，搞定這類事情簡直不在話下。“你真能弄到？”錢佳佳毫不生氣，追問道。
"嗯，數量不大應該沒問題。"說著，楊軍環視四周，小聲詢問：“你要多少？”
"一頭豬。"錢佳佳豎起手指回答。
"一頭豬？"楊軍大吃一驚，他原以為會是個巨額需求，卻隻想吃一頭豬？
"是不是太困難了？"錢佳佳有些不好意思，擔心自己提出了過分的要求。
楊軍聳聳肩，靠著椅背點燃香煙，悠悠道："這倒是有些為難，我一般是從五萬斤起量的。"
"什麼？"聽楊軍這麼一說，錢佳佳的嘴巴驚訝地張開。
看著錢佳佳的樣子，楊軍笑道："如果你查過我，就會知道年前我為鋼鐵廠提供過七萬斤糧食和五萬斤豬肉。一頭豬算什麼
煩？"
"前兩天我還幫廠裡弄到了將近八百斤的野豬肉。你這點小事，算什麼啊？"
楊軍心中已猜測大領導為何不願幫忙的原因。
正常來講，弄一頭豬對他們而言隻是小事一樁，但他們竟然不願出手？楊軍心裡想，這一切其實都源於他自己。
之前，他曾投入數千萬斤糧食在郊區，引發高層關注。當時人心惶惶，人人擔心自身安全，這樣的情況下沒人願意冒著風險做事。……
“你說得對，到了你這裡，就算大問題也變簡單。就這樣決定了，你需要哪天能把豬帶來？”
錢佳佳眉眼微展，顯然為解決了問題而高興。
"不急，還沒說你需要豬做什麼呢。"
楊軍敲敲桌子問道。
"我要豬還能有什麼理由，當然吃飯啊，難道我要當寵物養？”錢佳佳撇嘴，一臉不悅地看著楊軍，顯然不認可他這種說法。
"你不會是缺個解釋吧，彆跟我說是為了你們單位啊？"
被懷疑智商，楊軍心情不太美妙。“哎，你還真猜中了，我是給單位搞的。”
"你們單位這麼缺乏食材嗎？還需要一個小姑娘費心張羅這些事？"楊軍懷疑這其中另有原因。
錢佳佳欲言又止，嘴唇輕輕動了動，無聲地指向楊軍。“我不知道你怎麼當上這個後勤副廠長的。你現在知道糧食能有多緊張吧？我們單位三個多月沒嘗過鮮味，食堂餐補也降了，連我自己一個星期也吃不到肉呢。”
聞言，楊軍心中一沉。
的確，他擔任後勤副廠長之後，劉峰處理的事務繁重，尤其在食堂餐飲上，他參與不多。所以當初唐主任那麼堅持留下的兩大野豬他當時並沒太在意，直到錢佳佳提及時，他才發現最近一段時間，食堂飯菜確實比以往遜色了。
雖然楊軍自己不在大食堂就餐，但每次途徑餐廳，都會聽到員工們對飯菜質量下滑的諸多抱怨。他的心事沉甸甸的，他在思索這段時期國內乃至全球的重大事件，回溯著那段不堪回首的日子。
幾年前，全民為了償還"某貸款"，過得格外艱難，自然災害接踵而至，糧食歉收加劇困難；加上城鄉之間巨大的勞動力閒置問題，眾多知青就業不易，這讓城市生活承受極大的壓力。糧食物資短缺，人口又持續增長，很多城市無法確保足夠的供應量，於是，許多企業單位開始壓縮員工夥食標準。
之所以煉鋼廠目前尚未調整，據他推測，這得益於年前采購的這批糧食支撐。然而他明白，這隻是短期的緩和，不用太久，可能煉鋼廠也會麵臨同樣的局麵，需要下調夥食。
儘管楊軍的薪資不菲且額外享受優待，平時從未因生活困頓而困擾，因此對外界的改變感受緩慢，直到看著錢佳佳為廠裡的夥食問題憂慮，他這才意識到事態嚴重。
「我們後勤主管離職了，空了個位置，其實我也有晉升的動力。如果不是情勢所迫，我也不會這麼低聲下氣找你。」錢佳佳看楊軍陷入沉思，忍不住直言相告。
楊軍無奈瞪了他一眼，默默聽著。升職之事，對錢爸爸來說還不是一句話的決定？何需這麼繞圈子呢。
不過話說回來，沒有實質表現的確很難說服他。“唉，你彆多想，跟我爸沒半點關係。我隻是希望靠自己的能力爭取。”察覺楊軍心思，錢佳佳連忙解釋。
「還解釋什麼，我都清楚你不是這麼想的。」楊軍眼神一轉，調侃道：“但我倒是很享受靠爹吃飯。”
"你給我閉嘴！再囉嗦真的跟你急。"
錢佳佳臉色陰沉，揮舞著小拳頭頂撞，試圖威嚇楊軍。
“好吧好吧，我不提了，後天我會送豬給你們食堂，這樣正好我妹妹第一天當兵就有肉吃了。”楊軍連忙認慫求饒。
“你也真夠精明，算計到這種地步。”錢佳佳輕蔑地說了一句。
出了老莫餐館後，楊軍立刻回到了工廠，他直奔會議室將後勤副主任劉峰招至身旁，同時還拿來了過去的兩個月賬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