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此同時一起響起的還有雨滴落在車身上的聲音。
密密麻麻的雨點猝不及防的落了下來,砸在了車身的鐵皮上。
雨點很大,鐵皮被砸的咚咚作響,顧眠覺得好像有拳頭在車頂狠狠地敲一樣。
“也是這麼大的雨”司機充滿惡意的聲音傳來:“我拿出駕駛座下麵藏的斧頭,把他的脖子砍斷了一小半”
如果說剛才的那些話隻是充滿危險暗示的話,那他現在的這番話就是把威脅拿到明麵上來說了。
他毫不忌憚的對顧眠說出自己的惡行。
不,他是故意說出來的,或許他想看到乘客聽到這番話時的表情。
顧眠又把頭低下去,臉埋到深深地黑暗中,誰也看不清楚他的臉。
司機接著說了下去:“我把他的脖子砍斷了一小半,血‘嘩’的一下就噴出來了”
他比了一個十分誇張的手勢,語氣中一直帶著深深的笑意。
“一般的人,脖子斷了一小半之後就沒什麼力氣掙紮了,但他不一樣”
“這個跟我抱怨了一路的男人不知道從哪裡來的力氣,拚命地掰開了車門往外跑,他捂著脖子,捂住幾乎要噴出來血”
“那天的雨和今天一樣大,他一出去,血水就淌了一地,在雨水裡打著旋”
“他跑啊,踩著雨水在冷冰冰的夜裡跑,我不知道一個脖子斷了小半截的人竟然還能有那麼多力氣,我也不著急,就跟在他後麵”
“大約跑了不到十秒鐘吧,他終於停下來了,好像支持不住一樣倒在地上,但手還是死死地捂著脖子,好像很害怕死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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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明白,他抱怨工作,抱怨拖油瓶一樣的家人,我隻是幫他卸下擔子而已,他為什麼要跑呢?”
“他倒在雨水裡,眼還是死睜著,他看見我走過去,好像是知道自己沒力氣繼續跑了一樣,他歪歪扭扭的從地上起來,然後朝我跪著,頭拚命地往地上磕”
“‘我不能死啊,放過我吧’我記得他是這麼說的”
“我記得他的頭狠狠磕在雨水裡,濺起了不小的水花,脖子上的血也捂不住,順著流到了水裡”
司機的聲音突然變了一個人一樣,好像在模仿彆人的聲音。
那聲音鈍鈍的,有些嗚咽,其中更多的是悲慘。
“我不能死啊,她們都等著我,我得回去”
“我老婆會哭的,要是我死了,她怎麼辦呢?”
接著司機又變回了自己的音調。
“你瞧,明明之前還抱怨著他們,臨死之前卻這樣犯賤”
“我當然不會放過一個到手的獵物,他看我過去,也不磕頭了,就拚命地往一個方向爬,我記得他家就是那個方向”
“我看著他嘴裡嗚嗚的說著些什麼,在地上爬了一小會,我又上去狠狠砍了他一刀,他終於連動都動不了了,隻把眼睛死死盯著一個方向”
“我聽見他嘴裡好像說著些什麼”
緊接著他語氣一變,又變成了另一個人的聲音。
“我得回家啊……”
就在這時,車子猛然停了下來。
低著頭的顧眠聽到了前麵司機窸窣的聲音,緊接著他好像拉開了駕駛座的車門下了車。
馬上,顧眠就聽見自己的車窗外傳來一個敲窗的聲音。
他低頭側眼看去,隻見外麵不遠處是一片起伏的山脈。
司機正站在他的車窗邊,大雨打濕了他的衣服,濕淋淋的頭發貼在臉上,卻絲毫沒有影響那張揚的笑意。
司機彎著腰,站在大雨中伸出一隻手敲著車窗:“到了。”
顧眠把視線放到司機的另一隻手上,那裡握著一把猙獰的斧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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