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提起的話題往往與主題有關,且言之有物,很容易讓人耐心傾聽,並在不知不覺中度過很長一段時間,直到恍然發覺到了該結束談話的時候,不得不說這是一種相當美妙的溝通體驗。
萊克斯·盧瑟是一個能夠完美引導聽眾傾聽他的演講者,與蝙蝠俠剛好相反。
席勒開始有些好奇,他是在與那些股東的搏鬥當中練成這種技巧的嗎?或者其實是他的天分?這是一種比完美表述更高級的才能,幾乎近似於操縱。
席勒決定試探一下。
“我認為你選擇優先處理維克多那邊的學業是正確的,這樣會留給我們兩個更多的時間。”
“我在大概兩周之前將論文的終稿發到了您的郵箱裡,在您的回複裡,我接收到了您表達認可的傾向,或許還有一些細節可以調整。”
“我想我們不必占用更多的業餘時間來說這事。”席勒把一塊魚肉送進嘴裡並說:“這是難得的私人時間,菜品的口味怎麼樣?”
“相當不錯,教授,我不能說我很喜歡吃他們,因為其實我也不知道我喜歡吃什麼,我隻知道它們的味道很令人愉悅,或許營養價值也不錯。”
萊克斯笑了笑,盛起了一點湯並說:“每到鮭魚的洄遊季節——通常是秋天,攝取蛋白質的方式就會變得更愉快,魚肉的滋味與其他紅肉完全不同,它們嘗起來帶有一種自然的味道。”
“伱更喜歡生的還是熟的?”
“熟的,帶有黃油和香草氣息的魚塊。”萊克斯給出了一個非常具體的答案並說:“我不是狂熱的調味料愛好者,但香料能在人類曆史上存在如此之長的時間,並成為我們飲食不可或缺的一部分,自有其道理,簡而言之,它們嘗起來不錯。”
萊克斯和席勒都露出了微笑,席勒得到了他想要的答案,這渾然天成的並不像是後天習得的技能。
事實上,在與席勒的談話當中,想要占據主動非常困難,談話總是會發展成席勒問其他人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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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席勒在交談過程中帶有一種與生俱來的壓迫力,那是一種脫胎於孤獨症的專注再加上一些神經質成分的氣質,讓人覺得他喜怒不定,且字字句句背後都有深意。
傾聽和理解會逐漸變得困難起來,需要花費更多時間,而又很難從席勒的表情和姿態上分析出他是否肯定某些話,這種完全琢磨不透的感覺會讓人失去所有錨定自身的安全感。
一旦自我失衡,必然落入低位,談話總是會發展成席勒問其他人答,因為在這種飄搖的不安定感和隨時會落水的巨大壓力之下,他們無力再去表達自我,更渴求完成任務。
所以很少會聽到有人在席勒麵前說喜歡或不喜歡什麼,因為勇於表達感受需要勇氣和堅定,普通人在三個回合之內的與席勒的對話中就會失去他們全部,進而陷入渴望拿出一個讓席勒滿意和正確的答案的對話陷阱中。
在與席勒的談話當中,保持自我是相對困難的,因為如果要說席勒有什麼不能控製的事,那麼或許就是這種帶給他人壓力的氣質,這來源於他根源的病態,很難收放自如。
但在剛才的對話當中,席勒表現得反複無常,他率先提起學業,但又立刻說不要占用私人時間,這會讓人摸不著頭腦。
一旦他們開始反思是不是自己出了什麼問題,導致話題落入前後矛盾的局麵,那麼一邊倒的態勢就已無可挽回了。
當他們陷入思考中時,席勒又立刻拋出一個問題,那就是詢問菜品的口味,這是一個故意布置的簡單問題,人們總是會本能的回答很好。
因為他們仍在為之前的話題感到惴惴不安,所以往往在一個敷衍的普遍的回答之後,他們就再也說不出什麼來了——他們正忙著想自己錯在哪兒呢。
然後他們會後知後覺的回神,想要補充幾句來讓自己顯得不那麼敷衍,可這個時候席勒又給出了一個選擇題——生的還是熟的?
這個問題來得太快,不給他們體會自己感受的時間,於是他們隻能用理智做選擇。
他們會想我之前可能已經錯過一次了,甚至是兩次,因為在麵對口味的時候回答的很敷衍,表現的很失禮,席勒可能已經沒有耐心了。
於是他們會本能的揣測,不是關注自己的喜好,也不是思考自己選擇的理由,而是想要選一個對的,或者說是席勒喜歡的。
緊接著,極個彆大偵探就會開始通過行為分析,推測席勒到底喜歡吃生三文魚還是熟三文魚,通過極為完美的推理,給出一個對於席勒而言正確的答案。
而一旦席勒開始為這種“正確”而指責他無可救藥,他就會感到非常委屈,不斷地論證和感慨我的推理是多麼的完美以及我的答案是多麼的正確。
席勒發現自己不能再回想了,他的血壓又開始高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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