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滴露水從樹乾掉落到草地上,打的一株野草微微晃動了幾下。在野草的下方,傳來了輕輕的鼾聲。/P
兀兀伊在草堆下的一個坑洞裡睡著了。身上仍裹著達斯特送她的那一件披風。披風背麵的紋理是達斯特特彆模仿岩石製作,從上向下,如果不仔細看的話,倒真有可能會誤認為是一塊小石頭。/P
不過,昨晚這一件披風沒有發揮什麼用場。艾拉可以身披樹葉隱匿在樹頂上,達斯特可以用披風蒙住身體偽裝成路邊的岩石。兀兀伊沒有學過這些,做不好、也做不到。如果光靠這一件披風,就算阿茲特蘭人沒發現,她自己都會嚇的發起抖來而暴露行蹤。但挖陷阱的技術她是在部落裡學過的。這個土坑是她自己挖的,上麵的草是她自己蓋的,周圍的痕跡也是她自己清理的。唯一的區彆,隻是從等待獵物掉入陷阱、變成自己主動躲進坑洞裡而已。/P
老鼠會打洞,兔子也有洞窟,甚至海邊的小螃蟹也會在沙灘下小挖個小小的泥洞來隱藏自己、幫助他們躲避強大獵物的追捕。這是自然傳授給兀兀伊的技術,她無師自通。/P
雖然她處理痕跡的手法還很稚嫩,如果由達斯特或者艾拉來尋找,很快就能把兀兀伊從洞裡抓出來。但內薩瓦爾科約特爾的士兵卻並沒有想這麼多,他們是太陽之下榮譽的戰士,對這些偷偷摸摸的陰暗技術,沒有、也不屑去學。內薩瓦爾科約特爾是詩人,他說的“一隻老鼠都不要放過”,僅僅隻不過是從文獻上學來的一種修辭罷了。/P
藥性仍然殘留著,讓兀兀伊有些萎靡不振。即便內薩瓦爾科約特爾的軍隊已經遠去,她依舊還是昏昏欲睡地躺在坑洞裡。/P
但夢境中的內容卻並不怎麼恬靜。她夢到自己的部落在熊熊燃燒,夢到自己的父親、夢到洛洛斯、夢到所有的部落民都倒在血泊之中,胸腹被掏空、心臟被挖出。她夢到了一座高聳的祭壇,由部落民的心臟堆疊而成,從上往下,不住地流淌著鮮血。/P
她被驚醒了,從坑動裡一躍而出。/P
甘並未留在黑泉部落、而太陽王反而正在朝黑泉部落靠近,這一點,必須馬上報告給海斯泰因!/P
內薩瓦爾科約特爾的部隊仍在附近活動,雖然先頭部隊已經開始行軍,但要完全通過這裡,還需要好久、好久。兀兀伊在坑洞裡躲了一天,直到晚上再度來臨。在確認內薩瓦爾科約特爾確實不在附近後,她用魔法隱匿了身形、用魔法消除了痛苦,然後從山脈一路跑下!/P
——然後,她就在山脈中迷失了方向。/P
黑泉部落,已經在兀兀伊部落的活動範圍之外。黑泉部落西側的山脈,更是遠遠超出了她的認知。層巒疊嶂的山脈,在她眼中,無異於一層層迷霧。/P
——此外,她每天隻能奔跑一個小時。/P
兀兀伊的身體帶著嚴重的鞭傷和燒傷,不利用生命的魔法,她無法行動。而一個小時,已經是她維持魔法的極限。之外的時間,她隻能扶著樹乾、緩慢地走動。/P
“仰望天空……”/P
她晝伏夜出,利用夜晚尋找著天空的大熊星座,利用其尾巴來判彆方向。/P
這是甘所教會她的知識。她和甘總會在夜晚趕路,在蒼茫的大草原上,她一度為甘精準的方位判彆能力而驚奇:她依靠在平原的生活經驗、依靠熟悉的地標來判彆位置,甘一個外來者,對方位的判斷卻總是和她一樣精準。/P
當她拿這個問題詢問甘時,甘指了指夜晚深邃的蒼穹:“不要局限於地麵,將目光放向天空。”/P
兀兀伊或許是整個北方部落抬頭仰望天空的第一個人。/P
以這樣的速度,趕回部落報信是來不及的,兀兀伊隻想儘快靠近河流。她依稀記得甘說過,海斯泰因的部隊可以越過大海,從密西西比河進入在陸上並無彙集點的另一條河流,這也是從兀兀伊的部落到黑泉部落最快的一條線路。她當時還覺得這是天方夜譚,但如果甘說的是真的,那這就是她和海斯泰因碰麵的唯一機會。/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