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氏看著謝玉琰將魚符和王晏的私印交到她手中。
那兩個東西就像是烙鐵一樣,灼得她掌心生疼,她下意識地要還回去。
這是王天使交給謝大娘子的保命之物,現在卻都給了她們,鄭氏登時悲從心來,可她顧不上掉眼淚,隻是再次拉住謝玉琰的手。
謝玉琰看著鄭氏,她知曉鄭氏在想些什麼,她開口淡淡地道“早些到洺州找到人,就能早些派來援軍。”
鄭氏眼睛發紅。
謝玉琰接著道“到了洺州也要仔細些,不要輕易相信彆人。”
鄭氏抿住了嘴。
謝玉琰道“興許你們走了之後,我就會南下,不再理會大名府的事,有王天使和你們引開人,我反倒最容易脫身。”
鄭氏不相信。
雖然謝大娘子做事一向手段狠厲,可是仔細想想謝大娘子對他們一向極好,就算猜到劉知府那些人可能來抓陳窯村的村民,她還是跟著趕來山中。
真的一心想要脫身,何必來到這裡?
“不要再耽擱功夫,”謝玉琰道,“也不要去想彆的,做好你們該做的事。”
鄭氏的手還是鬆開了,然後她看著謝玉琰毫不猶豫地轉身,很快謝玉琰的身影就消失在她視線中。
“嫂子,”鄭氏身邊的婦人道,“我們該怎麼辦?”
鄭氏擦一把臉上的淚水,將魚符和印章仔細放好,看向眾人“快點走……去洺州。”就像謝大娘子說的那樣,不知道該怎麼辦的時候,就去做能做的事。
謝玉琰一路往回走。
她要在天亮之前趕到冠縣。她與鄭氏說的那些話也是真的,她沒有把握能找到幫手。
她不能回去找楊家人。
王錚找來的三個商賈就算可以幫忙,卻離這裡太遠,她若是千裡迢迢去搬援軍,那隻有一個理由,就是準備趁機脫身。
來尋陳窯村村民的路上,這些她都已經想過了。
唯有一個機會,就在冠縣。
謝玉琰沿著官路前行,以便在黑夜裡辨彆方向。陳榮說,草市在冠縣北城外,謝玉琰看過冠縣的輿圖,又與王晏來過一次,靠著這些印象,一路往冠縣而去。
冠縣草市天不亮就開始有人陸陸續續擺攤,她要找的東西,就在草市上。
……
鄭龍和王虎兄弟兩個天剛亮就到了城外的草市。
他們的攤子從來都是擺在草市最邊上,東西放在瓦罐裡,也不似那些小販般叫賣,有人來問便隨意回答一句。
常來草市的人,都會覺得這二人奇怪,幸好兩兄弟模樣生得和善,鄭龍長了一張笑臉,沒開口說話之前,眼睛先彎成月牙,看起來就好脾氣。
王虎則頂著一個光頭,站在那裡很少與人說話,實在被問的多了,就摸著頭憨笑。一看就是從哪個寺中出來的人。大梁有許多沒有度牒的“和尚”,許多都是貧苦人,為了躲避賦役不得不做假和尚,若是朝廷查得緊,他們就得從寺中出來,頂著一顆光頭四處行走。這種事多了,大家也就見怪不怪。
“您們這樣賣東西可不行。”
“來這裡好幾個月了,就做成幾筆買賣。”
“豈不是要餓死?”
鄭龍道“這是師父交給我們賣的,您要不要看看?師父說這東西隻賣有緣人。”
聽得這話,村民向二人麵前的罐子裡看了一眼,裡麵裝著黑漆漆的東西。
“這叫啥?”
有人問,鄭龍立即回“黑火油。”
“做啥用的?”
“燈油,能燒許久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