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尚英看謝大娘子眉目舒展,猜測她喜歡那些畫題。
看來他想的沒錯,謝大娘子要的就是這樣的東西。
可見這瓷器與那些泥爐一樣,是要賣給坊間百姓,而非與官窯爭鋒。
送去榷場的瓷器種類繁多,不缺那些精美的瓷器。未開榷場的時候,商賈私運貨物,冒著被抓的風險,運送的自然也都是那些貴重之物,如此一來,那些貨物也隻有藩人的達官顯貴才能買來。
現在榷場開了,可以光明正大的做買賣,尋常藩人也能從榷場得到物什,但過於昂貴的東西他們買不起,這時候價錢低廉的礠州窯定會吸引他們的目光。
謝大娘子用化妝土,遮蓋了粗糙、發黃的胎質,圖案又似大梁的水墨畫。不少藩人都認同大梁的禮儀、文化,許多人更是不惜重金購買文籍,所以沾上大梁文風的物什,在他們眼裡都多了幾分貴重,他們看到這樣的瓷器自然會喜歡。
喜歡又能買得起,這買賣也就做成了。
彆看礠州窯口的瓷器便宜,但賣的多了,一樣賺到大筆銀錢。
大名府才開始大肆建石炭窯,尚未有大筆的買賣,眼下行內人不會將這低廉的瓷器放在眼裡。
一旦運送去榷場,打開了局麵,定會換來驚聲一片。
等買賣好了,榷場需要大量瓷器,才到了真正展現礠州窯手段的時候。
所有建了相同石炭窯的瓷窯,都能與礠州窯一同燒製瓷器,出貨之迅速不是尋常窯口能比,這才是謝大娘子厲害之處。
彆人還在看謝大娘子能否打開局麵,謝大娘子卻已經早就布置後麵的事。這就是眼光和格局的差距。
左尚英很歡喜能幫上忙,這就與寫出好文章,得到彆人的認同是一樣的。
若非他一心想要入仕,在政事上有一番抱負,必然會立即投效謝大娘子。能給這樣的人做事,真是莫大的幸運。
謝玉琰將那些畫作都放好,抬起頭看向左尚英“這些畫我都要了,還似之前一樣,付給左郎君潤筆,左郎君以為如何?”
左尚英立即應聲“全憑大娘子安排。”
謝玉琰將目光落在周大郎身上。
左尚英道“我表兄這次來大名府拜見大娘子,是想要與大娘子談樁買賣。”
謝玉琰一直打量著周大郎,周大郎臉上露出幾分怯懦和憂慮,他吞咽了一口才道“周家有一處瓷窯,隻是這些年買賣愈發不好,不複從前興旺,賺的也不多,我這次來是想要……是想要……”
不知為何,周大郎就是說不出口,恐怕的無理要求惹怒了謝大娘子。
見他遲遲說不出話,謝玉琰接口道“是賺的不多,還是要支撐不下去了?”
周大郎整個人就是一愣“大……大娘子知曉我們周家窯?”
謝玉琰搖頭。
周大郎喃喃地道“那你怎麼會知曉?”
“若非瓷窯即將熄火,你也不會如此緊張,”謝玉琰道,“你是將這裡當成了唯一的希望,恐怕被我拒絕。”
周大郎張口結舌,半晌才又結結巴巴地道“是……大娘子神人也,我……我們周家窯是不行了,我……”
謝玉琰道“你想與謝子紹的新窯一樣,讓我幫忙建石炭窯,卻也不想幫我燒製瓷器,還想繼續燒周家瓷?”
全都被說中了。
周大郎看看謝玉琰,又去看左尚英。他遇到的人,怎麼一個比一個聰明?
既然都說開了,他也不必隱瞞,不停地點頭道“正……正是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