埋怨道:“杏兒,怎麼又點兩盞燈,燈油不用錢麼?”
那婦人似有腿腳不便,走路蹉跎。
她端著兩隻粗陶大碗,碗內放了幾塊餅。走近後,放在院內磨盤上。
吩咐道:“杏兒,去給客人鋪塊席子去。”
杏兒答應一聲,便去了。
趙阿娘提起角燈對那婦人麵首照去,婦人;連連擺手道:“你這婆子這樣無禮,哪有對著人臉照得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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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阿娘看清後,脫口叫了一聲:“真是大小姐。”
那婦人也嚇了一跳,定睛看來人。
祝母從趙阿娘身後輕聲道:“姐姐,你還有嫌油燈費錢得時候?難道忘了小時候,廂房每日要點十二盞明燈了麼?妹妹小時候為吹那高台上的油燈,摔得可是不輕。”
祝母腳步輕移
,掀開幃帽,露出鵝黃麵妝。精致妝容下,掩不住想要吃人得眼神。
那婦人楞一下,仔細看了一眼祝母,
身體端著正了些。
啞聲對杏兒道:“杏兒,今日家裡來了貴客,你去家去睡覺吧。”
杏兒家就在本村,她日常白日裡在梁家幫工,夜裡和梁母作伴。今日讓回家自然開心,進屋穿上鞋子便回家去了。
那婦人見外麵有馬車,沉著氣轉身往正間走。
背身道:“屋內說吧,反正你又不是來要飯的。”
祝母挺著身子跟著,兩人一前一後,對比鮮明。
她對趙媽媽道:“你在此守著。”
趙媽媽答應著,守在門口。
但見正堂陳設樸素,左右兩間屋子。一間屋子設有床榻,連著兩個漆木箱子。
另一間放著兩張磨損得幾案,幾案上不過尋常百姓家得編筐。裡麵放著些顏色各異得麻布碎條,牆邊並一張老舊滕榻,旁邊擺著一台織機。
那婦人往裡間走,穩穩坐在床榻邊。祝母脫掉幃帽,站在一邊歪著頭,盯著這位曾經得長姐仔細欣賞。
眼前這位頭發花白,有些勾背的是自己長姐麼?看她落魄至此,自己心裡大為暢快。
那婦人神情坦然,道:“想我家的茶,你也是喝不慣。既然找到了我,必定是有事。有事快快講明,說完便可走了。”
祝母嘴角一挑,諷刺道:“我以為長姐見我第一句話是為當年之事給我向我賠禮。沒想到長姐竟還如此理直氣壯。看來是這些年長姐也沒什麼長進。是不是薑雲瀾?或者叫你羨錦華?”
婦人怒氣勃發起身道:“薑雲熙,你彆忘了你的身份。我嫡你庶。你竟敢直呼我姓名。”
祝母聽她發怒,反而高興。看來她還有些當初的氣,要是連這氣性都沒了,那就沒意思了。
一樁冤案,被冤枉二十年,到頭來被冤枉的人成了惡人。
想當年,此郡皆傳:河東多才女,薑氏出美人。
來薑家求親人眾多,薑父不知有多開心。
薑氏本是北方望族。國亂後,望門過江。家族產業,人脈大不如從前。隻一項吳語就把薑家和江東人士隔絕開來。
還好,薑家有福氣,兒子娶了江東餘家小姐。現在兩個女兒如花似玉,定要找本地人士聯姻。
此時祝家莊,祝太公前來為自己長子祝公遠求親。
所有人都知道,半個江東幾乎都是為祝家產糧。如此動蕩年代,有糧有鹽勝過當官。
彼時嫡長女薑雲瀾正值芳齡,庶女薑雲熙年過十三。薑父在媒婆說媒當日,便同意將長女薑雲瀾嫁入祝家莊。
隻是這件喜事在薑雲瀾聽來就是晴天霹靂。
半年前她便喜歡來府上拓書的書生梁茂源,也就是後來梁山伯得父親。
梁茂源是本地儒生佼佼者,正在解說《荀子》。因為薑家有完整藏書,薑父也喜歡讀書人,便讓梁茂源每日在大門口的門房內抄寫。
薑雲瀾和妹妹出去玩,見那書生夏天暑熱。怕汗弄臟了書簡,便給書簡扇風,自己卻汗流浹背。
隻是一眼便心生傾慕。梁茂源見薑家小姐如嫦娥,傾慕自己,也動了真情。一來二去,梁茂源便打算來薑家提親。
還沒等梁茂源提親,祝家已經下聘了。
薑雲瀾哭了半個月,誓死不嫁。家父大發雷霆,把她鎖進家中。準備到日子就上花轎。
成婚三日前。
薑雲瀾以讓妹妹陪陪自己為理由,把庶妹薑雲熙灌醉。趁勢換上庶妹的衣衫和頭飾,帶上自己積存的絹匹,銀兩。
趁著角門換班,溜出了薑家宅院,同梁茂源私奔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