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明白這些事,他立刻蹲了下來,直接扶著女孩的肩膀將她拉起來。
“留裡克!”目擊此景,維利亞內心倍感不適,她厲聲質問,“你在做什麼?你到底要不要這個仆人?”
“我當然需要!”留裡克乾脆的回答。
“可是你……”
“我不需要她用這種方式表示自己的忠誠。她不是想要一個公平嗎?好啊!我就讓她站起來,我會讓她心甘情願的做我的仆人。我會成功的,如果我做了首領,部族在我手裡不但會強大,我要做更大的首領。也許有一天,我將是所有養鹿人的首領,還有更多人的首領。”
孩子的誌向很大,維利亞和奧托聽著也很高興,就是在這樣的場合合適麼?
兩人不管怎麼看,都覺得留裡克就是對這個比自己年長一些的女孩有更多的想法。
留裡克繼續扶著女孩的肩膀,他比這女孩矮了一些,當然還是他更加強壯。
他看著女孩的眼睛,表情充滿真誠:“你,ta,以後我會叫你a。我很喜歡你的名字,但是到了這裡就要聽從我們的。我留裡克,無論彆人是否承認,我都承認你是我們是一員。我承認你是我的族人!你……你就像是我的姐姐。”
話是用諾斯語說的,奧托聽得實在不悅。
他厲聲嗬斥:“夠了!我的孩子,你是多麼渴望一個姐姐?她隻是一個仆人!你不必給她過多的恩惠,畢竟隻是一個仆人。”
“不!”留裡克扭過頭,一臉嚴肅:“爸爸,她是我的仆人,是你告訴我的,我有權決定她的未來。現在我已經決定了,她即是我的仆人,也是我的家人。我不想把她當做養鹿的工具,我要把她變成我們的一員。
既然我們能接受那些諾夫哥羅德的女人成為我們的族人,為什麼我升級我的仆人為族人你要反對呢?
爸爸,生活已經變了!自從我們今年接受了諾夫哥羅德人的聯姻,一切就開始變了。
一切都變了!一切又才剛剛開始!
你是我們羅斯部族的首領,等到我做了首領,我還想做所有的養鹿人和諾夫哥羅德人的首領。那個時候,我要讓所有人真心的承認我才是首領,我們變得有些不一樣,也變得更加強大。爸爸,我的誌向一直很遠大。”
一番光榮的宣言說得奧托啞口無言,他本就覺得今年的許多行動自己已經非常激進,兒子是否是受了自己行動的啟發,就變得更加激進了。
也罷!也罷。
維利亞咳咳幾聲,打斷了可能的爭吵:“都聽我說上一句。我是支持留裡克的,既然這個ta是他的仆人,留裡克想怎麼樣就怎麼樣。”
“謝謝你,奶奶。”留裡克接著說:“幫我告訴她,我要叫她a,這就是她加入我們部族的新名字,我承認她是我的家人,是我的姐姐。請告訴她,我還要學習養鹿人的語言。”
&bsp;“好吧,既然你堅持。”
維利亞緩緩的告知女孩留裡克的態度,無疑對女孩帶來強烈的精神衝擊。
從仆人升級為家人?
女孩完全意識到,自己被取了一個新名字“a”,似乎與固有的名字並沒多大差彆。
實則,在留裡克看來,倘若女孩接受自己的新名字,這可比跪下來的行為還要有說服力。
&bsp;a,也就是“露米婭”,留裡克給她取了這樣一個名字,亦是一個與雪有關的名字。
在這個時代,薩米人從芬蘭人那裡分離並不久遠,他們本就是說著同一種古代語言的部族集團,薩米人是一路向北遷徙到北極圈的一支芬蘭人。在荒涼的北極苔原地帶,飼養馴鹿是薩米人重要的生活方式,羅斯人自然而是稱呼他們是養鹿人。
曾經,薩米人擴張到了整個斯堪的納維亞半島,隨著大量日耳曼人進入這裡,薩米人遭遇攻擊,不得不又回到北極圈內。隨著羅斯部族的遷徙,薩米人進一步撤離,如果攻擊持續下去,總有一天薩米人會逃回他們起源的烏拉爾地區。
一切都像是宿命使然,養鹿的薩米人並沒有消失在曆史長河裡,但他們自從脫離了芬蘭族群,就失去了建立自己國家的可能性。
因為他們的人口實在太少了,亙古以來就保持著不到十萬的人口,還普遍以五十人以內的小型氏族聚落的方式散居,這樣被本地區動輒數百萬的人口的龐大族群襲擊而無力反抗,他們確實無法反抗。但他們躲在極寒的北極圈,終於躲到了人思想成為主流的一千年以後,再沒有人想要傷害劫掠他們。
但在這個野蠻的時代,弱者的生存方式就是給強者牽馬執鞭,卑躬屈膝做一個恭順的仆人,依靠著強者的賞賜過活。
留裡克知道父親是怎樣的態度,他絕對是不滿於自己的草率決定。
維利亞作為翻譯告知女孩了留裡克全部的意思,無疑女孩明顯是受到了很大的觸動。
女孩的眼角流出淚水,她輕輕勾頭看著麵前的小男孩,說出一些他人聽不懂的話語。
語言,它除了傳達抽象的意思,也能表達說話者的情感。
看著她的臉,留裡克絲毫感覺不到不適,他覺得這女孩不但完全明白自己的話,也做出了非常積極的回應。
維利亞也立刻做出翻譯:“留裡克,我的孩子。你的仆人已經認可了自己的新名字,露米婭。她告訴你,她會聽你的話。她還說,為傷害你的事她很抱歉。”
“啊!露米婭……”仰視麵前的女孩,留裡克流露出令人安心的笑容。
而這女孩顧不得臉上的淚痕,就在不久前她是一臉的彷徨與無助進入這偌大的木屋,現在的她多了一份安心,以及她最是迫切需要的安全。
看到她發自內心的笑容,留裡克知道,自己的仆人已經不僅僅是仆人,是朋友,也是姐姐。
在可見的未來,她也會一直聽從自己的話。
所以,這個看起來之比自己年長一點的姐姐,她最該做的其實不是去養鹿,而是學習。
冥冥中留裡克有一種預感,這個女孩露米婭,她終將對自己非常重要。
有道是任何的貴族,他一開始的仆人極有可能變成一生的心腹。如果這將是必然的,那麼這個露米婭首先得學會諾斯語。
一旦她能說一口流利的諾斯語,那真的是羅斯部族的人了。但她要學的不僅僅是諾斯語,同樣還有諾夫哥羅德人的古斯拉夫語。
不僅僅是她本人,留裡克自己也下定了決心,必須在幾年之內學會古斯拉夫語,自從遇到了這個露米婭,也需要把養鹿人的薩米語學會。
在他看來這不會是一個特彆複雜的過程,固然是學習兩種語言,自己要從嫂子佩拉維娜那裡學習古斯拉夫語,從祭司維利亞和這個露米婭這裡學習薩米語。
此事必然會比學習千年後的現代英語簡單。
為何?因為在這個時代,極大部分的概念不存在,數以萬計的新名詞也是後世被發明出來的。公元九世紀,留裡克也注意到自己使用的諾斯語的常用詞區區五百個左右,恐怕加上生僻詞也不到一千個。
古斯拉夫語和古薩米語的情況也大抵是這樣。
所以這個寒冷的冬季依舊漫長,哪怕是光明節後白天越來越長,距離冰封海麵解凍還早著呢!
給部族臭小子們的訓練被迫中止,大冷天的留裡克也不想在戶外冒著生病的風險瞎轉,那不是明智的事,在這個醫學堪稱巫術的時代,感冒就能引發死亡。
漫長的時間用來學習是最好的,可憐羅斯部族自己保存的先人曆史知識就那一小撮,自己已然學會。
無聊時光總不能天天發呆,學習他族語言就是最關鍵的。
學習古斯拉夫語,學習古薩米語,留裡克認定,這就是自己必須完成的任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