耶夫洛使用的招數極為乾脆,多是盾牌格擋,然後靈巧的右手操持木劍,變著花的戳刺。很顯然,就是木劍也能戳得人內出血,耶夫洛不想真的給予敵手嚴重傷害,不過雖是點到為止,菲斯克仍被夯過來的木劍揍得流鼻血。倘若這是真的鋼劍,菲斯克的腦袋早就飛到空中了。
    男孩的精神已經有些恍惚。爬起來的菲斯克撿起木劍,一言不發繼續戰鬥。
    而此時,耶夫洛越來越覺得有趣。
    他覺得這孩子竟與曾經的自己有些相似,一個百折不撓的拚命抗爭的男孩。
    男孩在晃晃悠悠中發動第五次進攻,圍觀的孩子們揪心的看著,嘴上仍舊高呼著“烏拉菲斯克”的口號。因為留裡克告訴自己的夥計們,所謂“烏拉”,就有“我們必勝”的意思在裡麵。
    菲斯克明顯收到了精神鼓舞。
    一把木劍突刺而去,耶夫洛又是以盾牌奮力一推。木劍飛了,接下來,是耶夫洛的木劍猛人抵著菲斯克的脖子,依托蠻力,愣是將他壓在地上。
    耶夫洛的右腿壓住菲斯克的左臂,左手按住菲斯克的右臂。他手裡的木劍狠狠抵住滿臉是血的男孩脖子,這一刻再也沒有挑釁的言語,“孩子,如果我手持的是鐵劍,你已經死了五次。你很勇敢,也許也非常懂得人牆戰鬥,但是,你們所有人都不了解真正的戰鬥。”
    “唔……”菲斯克依舊不服軟,他攥緊的拳頭直冒青筋,反抗的意識從未中斷。
    “仍舊想要勝利嗎?那好,我可以教你。”
    看了半天戲的留裡克出現了。
    “到此為止吧。”留裡克拍這手而來,故意帶著訓斥的口氣說道:“耶夫洛,也許你不該這麼過分。”
    耶夫洛站起身,失去束縛的菲斯克,擦一把鼻子上的血水,也麻利的站起來,雖然整個人還在晃悠。
    耶夫洛有自己的想法,他恭敬的說:“主人,這些孩子必須懂得什麼叫做疼痛,這樣,以後在戰場上就感覺不到痛苦。”
    “要大人先學挨打嗎?也許你是對的。但是,你的手段太狠了。”留裡克試圖以這樣的話安撫菲斯克。
    菲斯克捂著臉,勉強嘟囔起來:“沒什麼。我……我還能戰鬥。”
    “夠了!菲斯克,現在認輸沒什麼。如果你贏了,我就隻好物色更好的勇士訓練你們。”
    留裡克言外之意可謂菲斯克必輸無疑,所有人都是必輸無疑。他再抬頭看向耶夫洛:“你使用的招數到底是什麼?你的動作非常流暢,隻用一擊就化解了他們所有的攻擊。”
    “這是我被古爾德器重的關鍵,也是那個人請來高手訓練我,我學到了很多實用的作戰技巧,就是沒有明確的名字。如你所見,曾經的我就像這個男孩被揍得滿臉是血,十多年後,我已經這般強力。”
    可以說耶夫洛的這番話才最是被揍的菲斯克受用的,因為,菲斯克就是想成為強者。
    “是特殊的戰鬥技術嗎?”留裡克刻意問。
    “大概是的。我敢說,對付大部分的敵人,我能很輕鬆的要了那人的生命。即便我的敵人可以是比我強壯多倍的壯漢。”
    留裡克點點頭,“你的確不是自我誇獎。那就繼續訓練他們。”
    可以說,耶夫洛的初次登場拉滿了孩子們的仇恨。他用手裡的木劍否定了孩子們一年的訓練結果,在種種挫傷這群自命不凡小男孩的銳氣後,也給他們帶來了新的希望。
    人牆衝撞屬於集體作戰的藝術,很多時候,士兵都要單兵作戰。盲目的亂無章法的作戰,自身渾身都是破綻,被敵人一擊殺死也是正常。
    接下來的時間,耶夫洛教育男孩們的,基本可以歸納成五種戰鬥動作手法。
    歸根到底,留裡克看明白了,在打鬥藝術方麵,西方和東方是大同小異的。
    人沒有可怕獠牙,肌肉力量也不高,但人有腦子。哪怕手裡隻有一根木棍,也知道如何躲避敵人、野獸的攻擊,還有保護住自身的要害,攻擊敵人的要害。
    進一步精簡的描述耶夫洛所教授的,就是如何躲閃,和如何攻擊敵人死穴這兩招了。
    羅斯人手裡的木盾並不比盟友部族的更堅硬,麵對敵人勢大力沉的戰斧攻擊,木盾的格擋也是一種作死。
    那就不要再硬碰硬的作戰了,戰鬥需要靈活性,蠻力當然是需要的,完全依靠它是死路一條。
    被古爾德買走的耶夫洛,不得不學習和精進自己的“砍人”技藝,此乃他賴以為生的技藝!
    所以這個時代,北歐的各個部族本質上的不存在脫產的純粹職業軍人,最接近這一存在的,莫過於各首領、富商的用金錢豢養的私人衛隊。
    理論上,部族的所有能拿得起劍的男人都是戰士,哪怕是十歲男孩也是戰士。
    比如被胖揍的菲斯克,他已經是部族戰士的一個底線了。
    這種被緊急武裝起來的部落民,他們的體魄固然不錯,也懂得一定的戰術,但麵對真正的練家子,還是被暴打的份兒。
    給部族所有的男子進行打鬥訓練?太荒謬了。甚至大部分部族首領就沒想到這一點。
    因為大部分部族的首領,對教育的關注度基本為零。沒有哪位首領想到過需要集合部族的孩子們,聘用某個“戰狂”做教練,交給所有孩子如何作戰。
    最後孩子們長大,大部分都學到了一點野路子的作戰技巧。隻是缺乏係統性的訓練,他們就是集結數百人,仍是會被首領的傭兵衛隊看瓜切菜般暴打。
    長達五天的時間,羅斯部族的一百多名小男孩,每一天的上午都在學習持劍、持盾的手法。
    留裡克也看明白了,耶夫洛所謂的殺招,基本就是瞄準敵人的脖子和心臟位。至於攻擊彆的位置,比如攻擊敵人的腳令其跌倒,攻擊其頭盔令其眩暈。耶夫洛覺得這些手段意義不大,他也是附屬自己當年神秘老師的說辭,所謂“不能一擊殺敵的動作最好彆用,因為敵人隻想第一時間砍了你的腦袋”。
    不教花裡胡哨的花拳繡腿?就教麵對敵人蓄勢的各種動作,調整自己的應對方式,選擇最佳出手方式,完成一擊必殺。
    留裡克覺得自己撿到了寶。這個耶夫洛,必是從某個大師那裡學過正兒八經的武術。
    儒略曆已經到了十月份,羅斯堡這地界的氣溫持續走低。
    所有的男孩們已經換上了自家的皮衣,在變得肅殺的林子裡,開始了一對一的訓練。固然他們之前的幾個月時間也經常做一對一訓練,那些不過是不值一提的野路子,與其說訓練,形容為特殊的嬉鬨也比較合適。
    他們的打鬥變得有章法,結果是什麼?訓練已經幾天了,幾乎所有男孩身上都有大大小小傷口,以及糟糕的淤青。留裡克對此不得不感慨一個,幸虧他們是用木劍打鬥,這要換做真的鋼劍,可不是全體陣亡了!
    為何?這群崽子們可真的是好學生。瞧瞧他們身上的淤青都在哪裡?主要在胸口處、肩膀處,簡而言之,這群男孩完全在貫徹落實耶夫洛教給的理念——躲避、格擋敵人的攻擊,瞄準敵人要害發動致命一擊。
    後來,留裡克完全明白了耶夫洛的武術到底叫什麼。
    有一個名叫瓦普吉斯的老家夥,或許現在已經作古。此人被古爾德請去,以求此人交給他的傭兵隊伍最好的殺敵技巧。年輕的傭兵成了老人,自然而然被古爾德淘汰掉。
    而年幼的耶夫洛成長為大人,十多年的時光大部分用於訓練實用性的戰鬥,自然而然學會了那個瓦普吉斯的畢生技藝。
    耶夫洛的作戰武術到底叫做什麼名字?
    它畢竟不是耶夫洛總結出的一係列砍人技巧,既然耶夫洛口口聲聲指出自己的老師叫做瓦普吉斯。
    索性留裡克為之定下了“瓦普吉斯劍技”的名,而該劍技,實在是強調盾與劍的協調配合,恰是非常適合羅斯人的戰術戰法。這樣,自己的夥計們接受的訓練至少有了一個明確的名字,再不是什麼說不上名的野路子。
    看得他們訓練得熱火朝天,留裡克何嘗不是心裡癢癢?
    最終在十月四日,留裡克在勒令卡洛塔繼續訓練女孩們排隊走隊列外。他叫來隨時指導男孩們打鬥的耶夫洛,將其叫到一棵傾倒的巨大枯樹乾旁,說出自己的要求:“耶夫洛,現在你必須訓練我。我必須成為強有力的戰士!你要把掌握的瓦普吉斯劍技全盤教給我。”
    對此耶夫洛滿口答應,趁著這個機會,他也暢談起自己的心裡話,以及對現狀的一些見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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