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量的俘虜被押運到約克城內泥濘的廣場。
這裡黑色的泥地灑滿了戰死者的血跡,驚恐的民眾瑟瑟發抖地坐了一地,他們看到一處牆角因清理而堆砌的死屍,本能地覺得那就是自己的命運。
孩子大哭,女人一並大哭。被俘的男人們或是悲憤或是惶恐。
在他們麵前站著的是一大群蓬頭垢麵的野蠻人,不少野人暴露著上身,展示著駭人的紋身。
野蠻人是皮克特人?
被俘的人們眾說紛紜,在他們的認識裡隻有北方的皮克特人是可怕是紋身佬。
但他們不是啊!
眾人有驚訝地看到了王後,那個年輕的女人如同一具行走的屍體,恍惚地跟在一個光頭的腦袋上還有紋身的男人。
王後雖說不潔,可如今分明淪落成了奴隸,民眾唏噓不已,又擔憂起自己的命運。
這還不算結束,一眾野蠻人又進城了。
這群家夥看似是體麵的戰士,他們衣著統一白袍藍紋,但他們押運的居然是他!
許多被俘的王國士兵驚愕中站起身,不敢相信王子殿下竟然被俘。
本是站在高處和嶽父馬格努特談論如何處理這一大批俘虜的留裡克,側眼便察覺到俘虜的異動。
本是鴉雀無聲的他們變得嘈雜,僅僅是因為弗萊澤他們回來了?
留裡克轉過身,一眼看到那射箭高手弗萊澤,不但背著十字弓,腰裡還裹挾一個矮個子少年。
“那是一個貴族吧?”他說。
馬格努特亦是轉身,指著說“你的部下抓到了一個獵物。我看到了一隻小鹿”
“也許是一隻高貴的鹿。”
弗萊澤一夥兒也不知道他們守株待兔硬是的抓到了諾森布裡亞王位的第一順位繼承人,他在尋找自己的金主大人,再見到坐了一地的垂頭喪氣的俘虜,他們一夥亦是大為震驚,覺得自己的繳獲變得沒有意思。
他輕易找到了站在高處的留裡克。
可是那個地方讓他感覺不適。
那是一個石台,其作用恐怕是當眾處決囚犯之地,想不到金主大人還有巴爾默克盟友要在這裡發號施令。
“大人,我回來了。”說罷便江捆起來的矮個子少年仍在地上,“您看,這是一個貴族。”
留裡克勾頭一瞧的確如此,相比於普通孩子,這個短發少年過於養尊處優了。
“他是誰?”留裡克問。
“不知啊。也許是王子。”
“且慢!”留裡克蹲下來,瞪著瑟瑟發抖的少年,旋即以薩克森語問“你是誰?”
“埃……埃拉。”
“埃拉?你是埃拉?!”
留裡克驟然起身,平靜的臉龐露出笑意,又對馬格努特說,“現在好啊,我們抓到了他們的王子。小孩子總不會撒謊吧。”
“就是這個崽子?”馬格努特蔑視看了一眼,“可以做我的奴隸。”
“隨便吧。”留裡克聳聳肩,又提及剛剛的交談,“你若統治這裡,我是支持的。諾森布裡亞如此弱勢,我還幻想和他們談判交涉,現在已經不需要了。所以,城裡的大部分麥子我要帶走。”
“那是當然。”馬格努特拍拍女婿的肩膀,他實在是太滿意這樣的安排。
因為在馬格努特現在的認知裡,吃魚就能活命,也不需要糾結於大量燕麥的得失。倘若不是明年巴爾默克人要親自開始春耕,麥子全部給羅斯也無妨。
他真正在意的是擄到人口、田地草場、牛羊和這裡溫潤的氣候。以及最重要的金銀細軟。
女婿隻要麥子,他可以這麼決定,自己也必須給予彆的東西。
倘若自己表現得太貪,那麼巴爾默克兄弟們都會批評。
他便又說,“還是給你一些彆的財物,我不是貪婪的老家夥。”
“啊,那就太謝謝了。”
須臾,比勇尼氣勢洶洶而來,又掐著行屍走肉般王後的脖子,興高采烈對父親說,“這是他們的王後,現在被我占有了。哈哈,真是光榮!”
“你!?”長子此舉可是讓馬格努特大吃一驚,“你居然好這一口?我還想……”
“非常年輕的女人?算啦吧。征服國王的女人,我很自豪。”
然王後埃拉突然變得暴躁,恍惚的神情有篤定起來。就在這原本是處刑死囚的平台,安娜與埃拉母子相會。
安娜未被束縛,抱著兒子便是大哭,王子埃拉亦是嚎啕。
比勇尼亦是吃了一驚,他毫無惻隱之心,又把王後拉了起來。
安娜在哭嚎,求著維京人保住兒子的命。
這番話留裡克可是聽懂了,示意比勇尼不要粗魯,再走上前,“你就是王後,我見過你。你服侍過那埃恩雷德的部下,你是個不潔者。倘若你不是王後,就會在這裡被斬首!”
留裡克當然知道此高台是處刑之地,又對比勇尼說“你留著她實在沒什麼意思。”
“無所謂。你還是問問她國王去了哪裡,我若是在戰場上親手斬殺那個人,是最大的光榮。。”
“也好。”
為了活命,為了母子相依為命,王後安娜說明了留裡克希望知道的一切。她如今也無所謂擔心那個拋妻棄子的負心漢國王,甚至於自己被貶到修道院贖罪這件事,她也想起了複仇。
所謂守城將領是格雷伍爾夫伯爵,其人現在不知所蹤。她又說王隊主力在南方與麥西亞軍隊戰鬥,導致國都空虛。繼而又描述,國王的大軍很可能已經在救援約克的路上。
事情居然是這樣?
留裡克聽罷,急忙告知馬格努特,“他們的主力不在這裡。我們占領約克,很可能還要麵臨一場決戰。他們的王手裡有一支五千人的軍隊,很可能正在趕來!”
馬格努特不以為意,“你說這個?你該不會是畏懼了?”
“怎麼可能。我隻是提醒一下,我們的聯軍可要保持警惕,若是戰士們耽於財寶,又被這裡的女人掏空了身子,遭遇挫折也說不定。我們必須警惕!”
“無妨!”馬格努特擺擺手,又說,“該處理這些俘虜了。是的,我也不願大肆殺戮,但是有的人必須死!”
比勇尼一聽這話,馬上想到自己的新女奴。“這個王後已經是我的奴隸,至少……”
馬格努特再白了兒子一眼,“就我真想不到你好這一口,這女人本也不年輕。你留著做一個玩具吧。但是,所有披著他們王衣服的戰士,他們沒有沒有奮戰到底,他們是叛徒!叛徒必須死。”
留裡克自然不覺得馬格努特所言是錯的,不過對俘虜的殺戮,他可不想目睹。
留裡克根本沒有阻止,隻因這場戰爭的性質比較特殊,羅斯軍隊的確是來劫掠的,然巴爾默克人打算舉族移民,一如四百年前諾森布裡亞人的先祖從丹麥移民這裡,殺死驅逐當地皮克特人,打下這片疆土。清楚到這片區域的最精乾的男子,也是他們樸素的對新土地占有的安全措施。留裡克如今已經沒有資格做出任何批判,隻因為他在東方之地做的事也是如出一轍。
馬格努特從俘虜中挑選二十個女人扔給留裡克,美其名曰讓兄弟們快樂。
呸!這好嗎?
留裡克可不覺得這是好事,他索性把隨行的約翰英瓦爾叫來,另其教化看管住這些女人。
雖然都是野蠻人,看起來衣著白底藍紋袍子的羅斯人,他們至少不是單純的惡人。至少這些人知道何為神聖信仰,可一個年輕的教士和一群野蠻人混在一起,成何體統?
女人們是費解的,不過既然好好做事甚至可以免於被羞辱,那就不要抗拒先保全自己小命吧。
這二十個女人直接成了廚娘,實在為留裡克解決了大軍吃飯的效率問題。
留裡克帶來的手推車全部派上大用場,大量裝滿燕麥的麻袋已經在緊張的搬運。
麥子開始向貨船運輸,這實在是一個龐大工程。
夜幕下,羅斯軍將士們就在河畔處守著艦隊紮營。大家圍著篝火吃煮熟的麥子,分享著勝利喜悅。
自然也有人質疑公爵大人太仁慈,居然真的讓巴爾默克人去奪得最多戰利品。也有人呼籲大家不要多言,又嚷嚷如此多的麥子運會羅斯堡再分配掉,全家老小可是能吃上一兩年。
甚至是做飯的廚娘都分得大碗麥粥,再被撒上大量的鹽,攪拌進能食用亦是潤滑纜繩的海豹油大快朵頤起來。
此乃留裡克的賞賜,他一看看得出這群柴火妞的乾瘦,顯然她們這群農女平日的生活實在寒酸。
高碳水、高脂肪和高鹽分,對於千年後的人的確是催肥怪物,然而對這個時代的貧困人,實在是貴族才能享用的美味。
她們都是留裡克的奴仆,帶回老家做侍奉起居之類的事也不錯。
實在是因為那老爹給自己從諾夫哥羅德挑選的十個小女仆,她們是愈發漂亮,再過幾年她們必須行使自己的責任,屆時便不能在做任何與仆人有關係的工作。
羅斯軍的營地頗為穩定,與之相反的是巴爾默克人占領下的約克,城市陷入癲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