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真有一支大軍。老大,我們是否置身於危險之地。”
“對啊。如果繼續試圖抓舌頭,真可能是找死。”
“不行!我們都到這裡了。再說,本來我是不情願的,是你們非要求,現在我很有鬥誌,你們有意撤退是在消遣我!”格倫德咬緊牙關,卸下自己的盾牌,將上麵的渡鴉圖案給大夥展示一下“彆忘了咱們的信仰。還有,留裡克那小子恐怕真是被奧丁祝福過,我們若是現在退縮,萬一奧丁震怒可就不好了。”
他們是玩命的家夥,敢於和敵人拚命的最樸素原因就是對奧丁的崇拜。
格倫德這麼一說夥計們都被鎮住了。他又說“你們都花了不少錢購置了新的鐵甲,鎖子甲上都掛著鐵片或者青銅片,你們的頭盔更堅固,肩膀也有鎖甲防禦。都聽說了嗎?奧丁那個老家夥被刺殺,就是因為這一身鐵甲衣毫發無損,才引出這場大戰。我們就衝上去和這群斯拉夫人打一場。”
蹲在蘆葦叢裡的兄弟們互相看看,還是覺得有些不妥。
格倫德搖搖頭“你們可彆說自己膽怯。放心,這麼多年來,咱們兄弟基本還都在快活。”
可他說的也不是事實,不少同夥有的死在哥特蘭,有的死在不列顛,大家的生涯的確非常傳奇,那麼傳奇還能一直續寫嗎?
格倫德非常執拗,兄弟們也隻好跟著他繼續前進。
偏偏好運氣就降臨他的頭頂。
這夥兒羅斯麾下的丹麥傭兵可以用自己的傭金換了羅斯才配擁有的極好武備,放在東羅馬都是響當當的百戰武士。
他們完全可以竄出林子和草叢發動攻擊,和斯拉夫人堂堂正正戰鬥。
格倫德並沒有這麼做,他的夥計們也迫於形勢保持了戒備。
緣何?他們才藏匿的林間看到了前方的農田附近的荒地,一群身著布衣的男人聚成一群,帶著各種武器來回衝鋒。
大家更看到了一個驚人的角色,一個維京兄弟?!
“該死,難道有人給這群人賣命?維京人不打維京人!”有人匍匐到格倫德身邊勸慰。
“可惡。”格倫德咬緊牙關,“留裡克那小子自大到不需要偵查,要不是咱們兄弟大膽摸到這裡,怎麼知道敵人隊伍裡也有維京人?”
“那還打不打?”
“打!為何不打?不過,維京人不打維京人,都是離開故鄉混口飯吃。搞不好那家夥也是丹麥人,倘若硬是要和他戰鬥,可要問清楚身份。”
“這……倘若是個斯韋阿蘭的家夥呢?”又有人問。
“那就更不能打了!留裡克那小子如果要在斯韋阿蘭(瑞典)稱王誰能阻撓,我可不想引火燒身。依我看這群人跑來跑去肯定有累的時候,等他們休息之際我們動手。”
如同獅群藏在蒿草中,忙於吃草的角馬並未察覺。
二百多個鬆針莊園的男人跑了大半個上午,比之前些天他們的動作更協調了,能在跑動的同時保證隊伍不散。無論他們是否願意,參與戰爭都是每個男人的義務,許多農夫根本不想打仗,他們是被裹挾進來的,隻因為不願意打仗者連帶家屬都被殺戮,恐懼逼著他們拿起武器。
他們疲憊不堪,坐在草地上休息談話,接著打算回家吃煮好的麥子。
就在這一檔口,格倫德帶著夥計們殺出來了!
二十個猛男統一穿戴插著不少蘆葦的鐵甲衣。夥計們左臂捆著渡鴉塗裝圓盾,右手清一色持羅斯鋼劍。他們的鐵皮盔上還掛著茅草。
就仿佛草會說話,他們突然冒出來驚得注意到他們的斯拉夫人急忙站起來。
格倫德等人心狠手辣,他們肆意砍殺這些缺乏準備一度沒有武裝的農夫。鋼劍很快染血,他們的甲衣也沾染大量血跡。
受驚的農夫首先想到的竟是逃跑!
有手下正欲斬殺跌倒者,臉上滿是血跡的格倫德急忙攔住“不要衝動,我們得抓幾個活的帶回去領賞。”
“也好。”這手下把劍插在地上,一圈將此人擊昏而俘虜之。
這是一場無趣的突襲戰,二十個猛男狂襲打跑了十倍於己的鬆針莊園農夫戰士,對手的怯懦衝鋒展示了其窳劣孱弱之本質。
但那個奇怪的瓦良格人被格倫德手下多人圍著。
場麵直接陷入難以明說的尷尬中,隻因雙方都保持著對峙狀態根本沒有搏殺之意。
這時,有人摘下頭盔,嚷嚷道“喂!你是丹麥人嗎?”
一聽這個,陷入絕境的瓦良格人也急忙摘下頭盔“怎麼?你們也是丹麥人。你們為何出現在這裡。”
“你給誰賣命?”
“我隻給我自己,我隻是在斯拉夫人這裡拿錢辦事。我和你們無冤無仇,看在都是丹麥人的份兒上,放兄弟一次吧。”
“當然可以放過你。”一身血跡的格倫德氣勢洶洶走來,摘下頭盔笑嘻嘻道”丹麥人不打丹麥人,咱們都是各為其主拿錢而已,犯不著互相拚命。如何?咱們坐下來短暫聊聊?“
“也好。”
場麵便是這樣奇異,地上倒斃不少被殺的斯拉夫人屍體,一群丹麥瓦良格人此刻無所謂他者立場,他們都是離開故鄉的丹麥人,再次相會聊聊各自過的日子。
交談的情況讓格倫德大吃一驚,他根本想不到斯拉夫人還有一群瓦良格教練。而這一次,透過這位丹麥朋友的介紹,格倫德一夥兒是徹底明白了敵人的兵力情況——鬆針莊園的主力三千人,三千個戰鬥力堪憂的蠢貨!羅斯人居然嚴重高估了敵人。
而這位丹麥人也震驚於羅斯主力大軍不但來了,而且是留裡克本人親自帶領。
丹麥大王哈夫根被羅斯人的船撞到海裡不知所蹤,想必是成了魚飼料,殺他者據稱就是這個羅斯的留裡克。
“你們的金主留裡克,這次要蕩平整個鬆針莊園?”這丹麥人謹慎詢問。
“當然!包括家禽牲畜在內,任何活物都將殺死。他們要鏟除叛徒,兄弟,咱們都是丹麥人,互相殺戮毫無意義,可他們羅斯人就不同了。羅斯人和斯韋阿蘭人是一夥兒的,你戰場上被他們捉住很可能被殺。回去告訴你老大,明天我們就發起強攻,你們最好趕緊撤退免得誤傷。”
此分明是肺腑之言,這位丹麥人急忙點頭稱是“你救了我們兄弟的命。我叫卡爾·克拉鬆,從西格德部族出來的。出來闖蕩也有好多年。”
“我不一樣,我爺爺就是海澤比賣魚的,我出來闖蕩一直在給人做傭兵。”格倫德說道。
“那麼,我們也算是鄰居。”
“你就趕緊撤吧,我倒是有一個建議。”
“請講。”卡爾克拉鬆說。
“你們都先藏起來,等戰鬥結束了再出來。都是給金主賣命,你們事後給他賣命也不錯。”
“謝謝你們的好意,我們還是喜歡自由的日子。下一步我們打算去南方,也許我們以後還能相見。朋友,我得趕緊離開,今晚我們就撤離。放心,羅斯大軍的事我們可不會告訴斯拉夫人。”
“無所謂。”格倫德笑道“反正他們知道與否都無意義,明天他們都是要死的。我得趕緊押解著俘虜回去領賞,咱們就此告彆。再見了朋友,也許我們以後能在海澤比再見。”
他們就此彆過,唯有草地上躺著的死不瞑目的屍體,無聲地訴說剛剛的恐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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