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才是上午,龐大的羅斯艦隊就開始在湖泊裡調整起隊列。
去年的海上、湖泊戰鬥讓留裡克深刻意識到自己的軍隊存在嚴重的通信障礙問題,便是組織龐大艦隊後各艦之間聯絡變得困難。
各艦如何清楚明白旗艦的命令?
一套簡單的旗語已經在水手群體裡普及開來。
因為北歐傳統的盧恩字母與羅馬字母實質可以互相轉換,這並不稀奇,純粹是因為兩套字母體係都來自古希臘。旗語係統已經誕生,各個字母都有對應的旗語動作。
那些負責拉動繩索升降帆、收放船錨的水手搖身一變成了通訊兵,依靠這套通訊係統,羅斯艦隊擺出了一套戰術隊形。
最敦實的四艘巡洋艦在前,驅逐艦在後。傳統劃槳長船在中間位置,慢速的武裝貨船殿後。
浩浩蕩蕩的艦隊在廣博水域航行,龐大的三角帆輕易利用各種風向。整個艦隊以靠近湖畔的航線直奔略顯朦朧的鬆針莊園而去。
一開始,對於岸上的人,一團奇怪的深藍色影子出現在湖麵。正巧鬆針莊園盤踞的武裝者被迫集結,開始有人注意到迫近的怪物,陸續有人聚集到湖畔目不轉睛看著暗影逼近。
那到底是什麼?有人說是羅斯人,有人說這太荒謬。
更多的人根本就是看戲,他們這群畢生於湖畔種地的農夫,此生就沒去過很遠的地方,仿佛整個世界就是圍繞伊爾門湖而存在,至於羅斯強盜則是從不可明說的晦暗之地殺出來的。
他們就沒見過大船,何談見過龐大艦隊。
也不僅是他們,甚至丹麥人都無法想象他們沒見過的東西,比如說齊裝滿員的羅斯艦隊。
終於,深藍的影子變得清楚,那似乎是船,也許也不是船,眾多農夫說不出個所以然。
比起去打仗,數千名武裝者聚集在湖畔處,他們忙於觀賞這不可思議的西洋景,甚至忽略到了這是否是迫近的危險?
就好似沒見識過海嘯恐怖的海灘遊客,甚至會指著不斷逼近的海平麵的奇怪白線說說笑笑……
偏偏這群體性的看熱鬨,讓整個武裝者群體陷入危險。
留裡克站在船艏甲板,阿芙洛拉號已經做好戰鬥準備。
裝滿鑄鐵彈的木箱放在甲板,一些標槍則由戰士親手拿著。船艙裡一眾持十字弓的戰士待命中,包括主動請纓的斯維特蘭娜,她也謹慎地懷抱一支沉重的鋼臂十字弓,稚嫩的手攥緊兩支尖錐箭矢。
“大人,我看到一群人聚集在湖畔!”聲音從桅杆上傳來,是視力極好的水手看到了什麼。
留裡克眯著眼睛仔細觀察,暫時他還看不出什麼,隻是湖畔處存在一大群奇怪的陰影,陰影之後明顯是一大片村莊聚落。
“那就是鬆針莊園嗎?”他問及木臉的老爹。
奧托深邃的眼眸看透了一切,深沉雄渾道“你的敵人犯了致命的錯誤。你看到那些影子了吧?我敢斷定,敵人已經在集結兵力。”
“他們居然很勇敢?”留裡克詫異道。
“不!他們很莽撞。留裡克,這是神給予我們的殺敵良機,一切都我們的計劃內。”
本該是大炮一響計劃作廢一半的事,留裡克可沒有一廂情願到預測敵人會第一時間傻乎乎的跑到湖畔處站樁,成為一群將被砲擊的靶子。可偏偏這就是事實,敵人正愚蠢地站立等死呢。
留裡克想到了奧斯特裡茨站樁挨炮的俄軍。
俄軍都是斯拉夫人,敲了這群鬆針莊園的家夥們都是最純粹的斯拉夫人。
對手不知處於什麼原因站樁,但他們就是在找死。
留裡克隨即下令“旗手!通知各艦按計劃行事!立刻轉換隊形!”
將自己捆在桅杆頂的那人即刻揮舞兩麵旗幟,命令的通知非常順利,羅斯艦隊陣型正在變換。
風帆巡洋艦和驅逐艦逐漸排成單縱陣型,介於敵對的鬆針莊園在湖泊的東岸,自北部進入大湖的羅斯艦隊的單縱隊清一色左舷對敵。
甲板麵積最大的風帆巡洋艦們,羅斯人全部的二十五座公牛投石機全部搬到加班處。
眾多的射手紛紛登上甲板,各艦甲板霎時變得武裝者雲集。
所有的遠程武器都已蓄力,就由處在旗艦的留裡克宣布何時拋錨將艦船成為湖泊上的火力堡壘。
隻見留裡克伸出大拇指估計著距離,而整個單縱艦隊以傾斜的航向奔向鬆針莊園。岸上的大批人群已經清晰可見,他們攜帶的武器正好在陽光下反射著光芒。
就在距離約莫僅有一百五十米時,阿芙洛拉號拋錨收帆!
旗艦如此,各艦紛紛效仿。
與此同時,已經進入湖畔人群的瓦季姆已經赫然看清了一支龐大艦隊進入眼簾,他不敢相信自己所見,可那如雲杉般高聳的桅杆上飄揚的就是羅斯人的氣質!所有大船飄揚的可是同一麵旗幟呀!
“是羅斯人!備戰!和他們廝殺!”
瓦季姆的呐喊都破了音,陸續有人意識到大戰在即,可誰又能想到羅斯軍隊居然是以這種方式抵達莊園的呢?
非常突然,空中傳來如野蜂狂舞般的嗡嗡聲,鬆針莊園的斯拉夫戰士們昂起頭,他們看到了前方一堆飛行的黑色線條,還有一堆如鳥兒般的團狀影子。
這些奇怪黑影到底是什麼?不!它們正向這邊砸過來!
即便有人開始驚慌,殺戮還是來了。
嗡嗡聲來自於旋羽的標槍,它由扭力彈弓發射。更多的黑影就是彈弓打出的錐形鑄鐵彈和投石機拋投的卵石。
彈丸和標槍帶著強勁的動能砸下來,中者或是被砸得腦袋開花,就是被標槍深深紮在地上,甚至一槍穿二人。
死亡來了這麼快,同伴死得如此莫名其妙。人群開始出現強烈的惶恐,那些短矛利斧的戰士剛剛慌神,大量箭矢又從天而降!
如此距離,改良後的木臂十字弓也能把缺乏侵徹力的輕型箭矢打到湖畔處的人群,這番留裡克集結的射箭者就超過了五百人。因為十字弓是提前蓄力插上了箭矢,射擊旗隊的戰士剛剛完成第一輪扭力彈弓發射,旋即拿起十字弓就發動拋射。
先是七十多座重武器的彈丸暴擊,又是五百餘箭矢構成的箭雨。
甭說伊爾門湖畔的斯拉夫人,就是與丹麥人打得有來有回的法蘭克軍隊,都沒有見過這種作戰樣式。
本時空有意采取這種作戰模式的另一支軍隊便是唐軍,留裡克內心的東方之魂,驅使他毫不猶豫廣泛使用遠程武器。
這不,僅此一擊突然造成的慘痛傷亡,就殺得鬆針莊園的武裝者們士氣崩潰,這是瓦季姆本人根本無法挽回的崩潰!
第二輪的扭力彈弓射擊很快又來了,雖說變成了自由射擊,且射擊密度降低嚴重,還是進一步加速的岸上武裝者的崩潰。
“咦?這就崩潰了嗎?真是荒唐。”留裡克的預判裡可想到敵人會是一觸即潰的蠢材。
廣大戰士都頗為詫異,他們還是竭力給十字弓踏張蓄力、扭動杠杆給扭力彈弓蓄力。
奧托依舊沉靜著臉督促兒子“該讓登陸部隊出擊,仿製敵人逃之夭夭。”
“也對。”
留裡克急忙跑到旗艦右舷,對著待命的一千人舉著短劍嘶吼“該你們登陸了!”
阿裡克看到老弟瘋狂搖晃短劍就完全明白了,此乃兄弟二人約定的信號。
三十艘長船集體行動,戰士們奮力劃槳,就從各艘大戰艦的縫隙處鑽出,以登陸艇的姿態迅速完成最後一百餘米的衝刺。
橡木龍骨深深啃噬泥淖湖畔,戴著貼皮盔、衣著完全一致的羅斯第一、第三旗隊開始了他們最致命的攻擊,而他們的敵人,所謂的六千名瓦季姆所帶領的斯拉夫軍隊,他們已經無力組織像樣的防守。
悲憤的瓦季姆,他已經被親信們裹挾著混在逃亡的大軍裡,向著農莊遁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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