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寒冷又平靜的表象下,整個世界正在結凍,一些端倪已經顯現。
涅瓦河依舊被凍結,最沉重的馴鹿依舊可在冰層上亂走。
芬蘭灣也是望不到儘頭的冰層,似乎春季和這裡沒了關係。
春分日就要到了,留裡克也是打算就在春分祭祀後離開,日子就定在三月的第二十九天。
雖然到處是冰,人們開始發現下午變得頗為溫暖,木房簷處開始嘀嗒溶雪,再到傍晚又開始凝結,使得第二天的房簷開始出現大量冰淩,以至於有孩子把冰淩當劍嘻嘻哈哈互相打鬥。
斯維特蘭娜已經在親自準備回鄉旅途要用到的乾糧。她打算親自煮一些魚肉,烤製一些燕麥餅。
灶台就在行宮後院的角落,她無人協助也不希望他人乾涉,就在這裡揮灑一些汗水,心裡很是滿意。
突然,戴著絨帽的留裡克尋著香味走了過來。
“可以安排給仆人做,你沒必要親自上手。”他說。
蘭娜盈盈笑意“你也沒招募幾個仆人。再說,按照我們都傳統,女人必須做這些。”
“可你是我的王後。”
“我更是你的女人。”
留裡克聽得滿意,走近一瞧,她的確是在熬住一條切斷成數片的狗魚肉排。
相比於鱸魚和鯡魚,新羅斯堡附近的水魚能釣到的最大的魚就是狗魚。此魚往往長得很大,壽命亦很長。它性子凶猛好似惡犬,是妥妥的食肉魚,故釣魚的餌料就是現宰的馴鹿肉,以粗麻繩捆著魚鉤拋下開鑿的冰洞,放線到越麼三十米等待。
蘭娜一邊煮肉一邊說“釣魚人說冰下水流變湍急了,冰層一定在融化,好在深層水很穩定。大魚上鉤,有二十人合力才把這條大家夥拽上來。”
留裡克仔細瞧瞧,果不其然這就是一道硬菜。
“你差人買的嗎?花了多少錢?”
“兩個銀幣,最好的魚肉都在這裡。留裡克,這魚肉夠我們吃上一周。”
“是嗎?你倒是撿了大便宜。不對,他們是故意廉價出售的。”
“是的。”她低聲笑笑“因為我是你的女人,他們一聽魚肉會進你的肚子,便有這樣的價格。”
“也好。隻是回去的旅途我還是要大大破費一番。”
“那麼你視察的工作如何?他們籌備工作都很順利?”她問。
“當然如此。冰層上到處是釣魚的洞,狗魚鱸魚紛紛出水。我也看到了他們大肆製作的雪橇,整體都是非常結實的。積雪覆蓋了大量枯黃蘆葦,它們割了一些。”
“蘆葦?喂鹿?”
“正是。不過你也不相信單純吃草,更龐大的雪橇隊的一千多頭鹿就能順利走到諾夫哥羅德吧。”
“那自是不可能。”她說。
就是此事讓留裡克鬨心,留裡克清歎道“我完全可以等到冰雪融化再行動。可是那樣就耽擱農時了。你看宮殿上的冰淩,大地正在解凍,冰層還能走雪橇的時間已經不多,但大量破損冰層的冰淩能毀壞船隻,我也不敢冒險。”
“是啊……”她繼續操持鐵叉子翻動魚肉。
“馬上就是春季祭祀,做完了儀式我們就走。我會拚命給鹿抽鞭子,十天之內我們必須回去。”
新羅斯堡的確在為一場“冰雪移民行動”做著緊張的籌備。
合計將有近一千三百人移居諾夫哥羅德,他們的離去不僅僅是自己本身,各種能帶走的細軟一個不漏地帶走。
第一旗隊分戰士們身強力壯,他們的家眷清一色都在羅斯堡峽灣老家。他們的家眷將在夏季乘坐大船移民,王公對此做出許諾不說,更將此定位當下的國策,甚至高於對外戰爭。
他們冬季狩獵的成功儘化作沉甸甸的銀幣。他們又製作了一批肉乾或是熟肉,還從亞絲拉琪的店鋪買下一大批麥餅或乾脆是乾炒的燕麥粒。幾人合夥雇本地人打造雪橇,至於拉雪橇的馴鹿,這個完全不必操心。
第一旗隊沒有什麼沉重細軟,現有的財物乾糧就在身上,他們可以無顧慮地跑路。
奧斯塔拉人是另一支龐大的移民隊伍,雖然男女老幼僅有六百餘口,手裡的細軟可是不少。
那些實際是耶爾馬倫人的新奧斯塔拉人,他們千裡迢迢奔到涅瓦河口基本完成了越冬,想不到新的移民又要開始了。
傳說那個伊爾門湖與故鄉耶爾馬倫湖很相似,而且氣候更加溫潤,這若是種上麥子豈不是年年大豐收?
關於部族在哪裡定居,女公爵卡洛塔已經摸清了位置,即便她並沒有親自抵達考察過。
明日就是春季大祭祀,節日前夕,所有的奧斯塔拉人已經完成了他們的籌備。
他們在城牆外的營地即將廢棄,舊的棚屋會有怎樣的結局,就全看新羅斯堡總督的意願。
棚子變成了單純的棚子,奧斯塔拉人細心地將多有的布頭、陶罐都拿走,生活的氣息正快速消散。
與之相對的是大量的橡木雪橇,五花八門的物資尤其是滿是糧食的麻袋,雪橇之上裝載得滿滿登登。
亞絲拉琪自那份契約簽訂完畢,隔日就把留裡克支付的那一大筆麥子轉交給了卡洛塔,為此她還多支付了一部分。
價值相當二十磅銀幣的麥子大大增加了奧斯塔拉人物資的重量,他們可不覺得貨物太多,因為族人現有的糧食已經能保證六百餘口子一直吃到明年的收獲季,甚至還能有餘糧作為明年春耕的種糧。
他們不過六百餘人,成年人才三百餘,剩下的都是小孩子。
雪橇雖是在冰雪上滑動,若是重量太大滑動效果也會糟糕。族人總重並不大,他們的貨物遠超人的重量。
“我們要在非常溫暖的伊爾門湖南畔建立最好的農場和牧場,我們種麥、種亞麻、養牛、捕魚,我們會前所未有的富餘。”
卡洛塔描述一副美妙的畫麵,甚至用傳說中的阿斯加德形容它。人們非常相信這個,故而在製作雪橇之際也非常認真。
部族裡的男丁都是來自耶爾馬倫部族的農民,同時也都會做木工,會製造一批常用的農具和交通工具。很多人其實在故鄉就能過著還可以的日子,他們犯不著冒險大移民。
但他們曾經落難的妻子一直嚷嚷著回歸奧斯塔拉,還有關於羅斯人發現了一片美妙世界的傳說,以及羅斯人的確在比爾卡集市出售五花八門的東西,甚至還包括羅斯公爵親手殺死了丹麥王的這種說法。諸多原因交織在一起,就引得他們鋌而走險。
可是,涅瓦河畔的生活比之故鄉也沒多大變化呀。
現在他們已經的騎虎難下,唯有相信新的傳說去移民伊爾門湖。
每個小家庭都有自己的雪橇,每輛雪橇都堆砌了五花八門的貨物,並以麻繩紮穩牢。
他們有多達一百四十輛大大小小雪橇,而今雪橇“大軍”已經在營地裡集結。
所有族人簇擁著女首領,夕陽照在卡洛塔潔淨的臉,欲聽她在出發前來一場激動人心的宣講。
這不,卡洛塔已經撕扯起喉嚨。
“雪就要融化了!奧斯塔拉人,我們要進軍伊爾門湖,進軍湖之南的水澤豐沛之地。那裡有條河,當地人叫它洛瓦季河,我們就要在洛瓦季河入湖口建立我們的新奧斯塔拉。
當地本有彆的部族,他們卑鄙地背叛了我們的盟友羅斯公國。我帶領了我們的戰士參與討伐,叛逆都被殺死,他們的土地作為戰利品成為我們的。
我知道你們中有很多男人實際是耶爾馬倫人。無妨,你們都是我的族人,你們也是很好的農夫和牧民。我們將得到一大片開墾過的農田,我們隻要登陸就能立刻耕種。那裡的土地肥沃氣候更溫暖,我們今年就能收獲大量麥子。
我們現在也有一筆財富,我們要購買一些牛一些鹿,我們繁育牲畜,剝皮做皮衣、擠奶做黃油、做奶酪。我們會在羅斯人的軍事保護下做想做的任何事。
我的肚子了還有一位全新的繼承人,他是奧斯塔拉首領的血緣繼承者,還是羅斯王公的侄子。
所以沒有任何人可以傷害我們,一切都會好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