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高聲念讀書籍,口齒頗為清楚,這下霍裡克的懷疑直接沒了。
霍裡克本也不想與教士過多糾纏,甚至根本不希望軍隊裡的其他部族觀察員獲悉自己光顧了法蘭克人的修道院,他其實可以現在就離開,但一樁大事或許現在就能趁機落實。
至於找尋羅斯人逃亡者什麼的還有多少意義?至少這個可疑的胖子肯定不是羅斯人,按照霍裡克的理解,這個世界隻有教士才會學習拉丁語。
他聽聖詠就是個幌子,隻為看看埃斯基爾的布道成就,不多的人數現實出法蘭克人的勢力在海澤比依舊微弱。
“夠了。讓你的教士都離開吧!埃斯基爾,趁著這個機會我們可以再好好聊聊。”
“悉聽尊便。”
霍裡克笑著聳聳肩“我知道你要趕我走,我會離開。在那之前我要求你許諾會為我辦成一件事。”
“何事?”
“我要你給路德維希王子寫信,告訴他我已經得到了丹麥王權,我知道你有這方麵的權限,隻是……”
“又如何?”
霍裡克不由得瞧一眼桌上的十字架,歎言“我是被束縛的狼,現在我自由了。丹麥王權本就是我的,我的丹麥王國完全自由,我與法蘭克是國與國的關係,我希望王子能以石勒蘇益格長城為界,城市以北是我的,為此我寧可放棄杜裡斯特。我會與王子殿下保持同盟,我不會入侵法蘭克,王子也不可入侵我。”
霍裡克說了這麼一大堆,埃斯基爾基本聽明白,震驚是真的震驚,隻是這種事情他一介教士按理不該摻和,出於個人的情況他也是抵觸的,便說“我是苦行僧侶,不想參與世俗權勢之事,我的心隻屬於主。”
“你在戲弄我!你給王子寫信又不是第一次了,否則我如何知道你的身份?你在北地布道若得不到王子的資助,你甚至沒有能力建設這座修道院。而我這麼多年來一直在王子手下辦事。你必須寫信,如果你不同意我就拆了這裡,被主懲罰那就來吧!”
話語竟是這麼絕對,埃斯基爾確信隻要不從,這個家夥一定會落實威脅。
他感受到巨大的威脅,這個霍裡克比之前的哈夫根難纏一百倍!恐怕海澤比這個據點已經沒有堅持的理由,是該再建一個修道院咯。
“唉……海澤比經曆了戰爭,意誌不堅定的信徒已經跑了。丹麥王,我們雖是虔誠的,但是生活物資已經無力挨過冬季。這座蕭條的城市也無法購買給養,我倉庫的麵包已經快沒了。”
“你想如何?”
埃斯基爾一副遺憾模樣“我想帶著教士們回到漢堡,也許等到春季我們會回來,你總不至於那時候拒絕我。”
“且慢!你要去漢堡?!離開這裡?”
“正是。丹麥王,你何不親自寫一封信,就用法蘭克語寫,我會親手把信件交給漢堡伯爵,信件也會很快送抵王子的府邸。”
聽得,霍裡克大感意外又迅速化作喜悅“可以!我寫。你必須親自送到伯爵手裡。那麼。你們何時動身?”
“自然是八月十四日的聖瑪利亞彌撒結束後的一天,這會是我們今年在海澤比做的最後一場彌撒。也許,你應該參與進來。”
霍裡克點點頭,他沒有肯定也沒有否定,最後說道“已經夠了,與你的接觸很愉快。我會在彌撒的當天把信件交給你。”他再無多言,轉身就走近大門,推開後便奔向圍牆,與等得頗為無聊的部下會和。
所有人都長舒一口氣,年輕的教士們不聽胸口劃著十字,感慨背叛信仰的惡魔離開了。
埃斯基爾立在大堂,隨口就問並未離開的藍狐“丹麥王的臉你都認下了?”
“是的。五官的具體模樣還有身材、說話的傲慢,我都會彙報給留裡克王公。”
“那麼,留裡克那孩子真的會複仇?”
“必然。”
“哦!主啊……”埃斯基爾不停胸口劃十字“我是有罪的,也許我引導了一場紛爭,海澤比真的變得危險。”
約定的八月十四日,聖瑪利亞彌撒就在修道院裡進行,這是一場完全不公開的儀式,僅有“虔誠的羔羊”能夠參加。
霍裡克大王以他特有的實際行動參與到這場儀式中,他帶著五百多披甲戰士,亦有多達一百人的騎兵,浩浩蕩蕩地舉著五十多麵大小不一的渡鴉旗幟出現在修道院的木牆外。
這就是強勁的軍事威懾,隻要霍裡克下令,大軍分分鐘踏平這裡。
年輕的教士們為自己的生命安全瑟瑟發抖,引得彌撒都蘊含了恐懼情緒。埃斯基爾絕不相信霍裡克真會發兵,斷言此乃一種威懾,其威懾也不是針對自己,而是針對法蘭克王國。
霍裡克陳兵牆外,他的使者走近大門,要求教士們立刻派人接收重要的信件。
何人來收信?霍裡克指名道姓,就讓那個肥胖的教士約瑟夫來拿。
這又是對藍狐的指名道姓!本來藍狐就不想攙和彌撒這種枯燥的儀式,論儀式哪裡有羅斯人那邊點火塔宰鹿來得刺激?
他毫不畏懼霍裡克,這便隻身走近木牆親自拉開大門,虛與委蛇地擺出恭敬姿態。
霍裡克見得這個胖子興致勃勃下了馬,親手拎著一個布袋,其中便是寫在一張白布上的用法蘭克文寫的信。
他凝視著藍狐的臉踏步前行,背後就是耀武揚威的披甲大軍。
藍狐毫不畏懼,甚至打量起這支丹麥強軍,幻想其在羅斯精銳軍隊的打擊下土崩瓦解之慘象。
霍裡克親手親手將布包塞向藍狐,待其單手接收的同時也沒有鬆開手。
藍狐稍顯吃驚,而霍裡克這個家夥亦是語出驚人“胖子,收起你的偽裝。我聽說了你們羅斯人的指揮者是一個肥胖的男人,我的人描述屍體裡沒有胖子。顯然那個人就是你!你成功逃脫!”
藍狐也不是嚇大的,敢在海澤比做生意本就是玩兒命的活兒,他如今殺過人了,膽子變得更大。
“你誤會了,我是約瑟夫。”
“無妨。羅斯人,你信了主我就不好對你動手,你最好趕緊離開,我的王國不允許有瑞典人、羅斯人的存在。如果你能或者回到你們的羅斯,告訴你們的首領,以後膽敢越過勃艮第島以西,任何船隻都將遭遇我的無情打擊!”
話都說到這個份兒上了,藍狐索性也不裝了。他之所以一隻手接信,就是因為另一隻藏起來的手在布衣之下攥著切肉的匕首,即便霍裡克身著甲胄,其人脖頸的要害可是敞開的。這一點霍裡克從其特彆的姿態也能猜到一二。
“好吧,丹麥王。其實我的羅斯王公本想與你和平談判,持續一百年的紛爭該結束了,既然你拒絕,那就算了。”
“什麼?羅斯人是這種態度?”霍裡克著實大吃一驚,他甚至覺得自己也該寫一封信告訴羅斯首領所謂自己其實一樣厭倦了紛爭。
不過一切的和平談判還可能嗎?自己實實在在殺了一批羅斯人,連其商鋪都搗毀了。霍裡克對於‘丹羅’和平的預期很奇特,便是雙方不要一見麵就打打殺殺,但丹麥仍會排斥羅斯和瑞典,最多許諾不會主動入侵,也要求對方不會入侵,是為“互不侵犯”。至於合作貿易,想都不要想,因為這關係到丹麥王位的穩固。
霍裡克心裡像是壓了一塊石頭,木門被合上後他也悻悻然離開。他毫不畏懼羅斯人的報複,甚至不當一回事,完全是因為現在的首要問題可是重新確定丹麥與法蘭克的關係。
他再沒有逗留下去,大軍舉著大量渡鴉旗幟再繞著修道院轉一圈就離開了。他以這種行為藝術明示自己是奧丁的戰士,亦是展示自己已經背叛了路德維希王子與蘭斯樞機主教。他非常矛盾,首先不希望因為信仰與法蘭克為敵,其次若不重拾奧丁,丹麥大部分領主又會憤怒,自己怕是又要被驅逐。
為了權勢,他必須堅定去做奧丁的戰士!
經過這一瞥的對線,藍狐算是看透了這個霍裡克王,哪裡有虔誠,隻要有利益隨時都可以改信。比如此人的行為分明是旗幟鮮明的不想給那個路德維希王子做“忠犬”,如此斷言正是因為藍狐偷看了信件,不錯的記憶性讓他記下信中內容,這下這個重大情報告訴留裡克王公可謂奇功一件。
藍狐也捫心自問,自己與霍裡克也差不多,胸口的十字架是在法蘭克活動的安全證書罷了,為了做生意,假裝一輩子信徒又何妨。至於死後的世界,說法五花八門,誰知道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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