伯爵點點頭,他確信自己安逸到無聊的日子可以告一段落了。沒有誰喜歡戰爭,當真的戰爭威脅出現了,王國的貴族就必須挺身而出。
“王子定在雷根斯堡,我會親自護送您去。”
“這是真的?真是一件好事。”事情竟有意外突破,埃斯基爾答複得非常果斷。
伯爵確認自己的話並非張口就來,更是掰著手指嘴上念念有詞,所謂沿著易北河逆行再走陸路多久能抵達巴伐利亞公爵宅邸,也就是路德維希王子的雷根斯堡要塞。
似乎今日要交談的大事就是此事,顯然伯爵羅伯特看得出事情還沒有完。
埃斯基爾有兩位隨從教士,一個其貌不揚,另一個肚大如鼓。
看得伯爵有意,埃斯基爾這番隆重地將藍狐推到前台。
藍狐摘下自己罩袍的帽子,露出典型的教士發型,也讓他的臉更為清晰。
“北地肥胖的教士?padra,你曾說此人對我很重要。他是你從北地收複的信徒嗎?”
“正是。約瑟夫皈依的時間並不久,他也是霍裡克暴行的受害者。而且……”
伯爵不等埃斯基爾把話說完,又問“他是丹麥人?還是薩克森人?看著一頭金發定然不是波美拉尼亞人,總不會是我們法蘭克人?至少肯定不是圖林根人。”
“是羅斯人。”
“羅斯人?那是什麼?”
這一刻的埃斯基爾很遺憾藍狐的薩克森語說得很不好,至於法蘭克語就更彆想了。偏偏伯爵羅伯特隻會薩克森語和法蘭克語,拉丁語是不會說的。
伯爵無法與藍狐直接交流,必須有一個翻譯站在中間。
埃斯基爾願意做這樣的翻譯,現在終於輪到藍狐靠著一張嘴巴以羅斯公國特使的身份闡述自己的理念。
藍狐所言的一切都是新穎了,伯爵隻知道丹麥人是一個威脅,也相信北方直到世界的勁頭無名的淵藪都是丹麥人的領地。想不到世界儘頭之海是存在的,那裡住著另外的人們,斯韋阿蘭人和羅斯人,他們與丹麥是仇敵。
藍狐很清楚在外的自己已經被動代表了整個羅斯,隻怕這一次是公國第一次與法蘭克王國的接洽,有道是初次見麵的感覺很大程度決定了未來關係的成敗,他就以商人的那套恭敬做派,向本地的一介大貴族簡要講講羅斯公國的事。
就在這餐廳,他與埃斯基爾以拉丁語短暫洽談,一下子明白了伯爵羅伯特對於伯爵領安全的擔憂。
如此對症下藥,專撿伯爵愛聽的說。
比如羅斯公國可以調動一萬名軍隊,公國很希望與法蘭克王國做生意,可以向王國出口大量皮革。公國的王公雖然沒有皈依,卻對神聖信仰極有興趣,聖埃斯基爾的學生已經在羅斯公國擁有了修道院……
果不其然這個胖子是個域外之人,一個奇怪而不乏真誠的羅斯人,更是一位教士。
雖然伯爵羅伯特對“羅斯有兵一萬”這樣的描述認為是極度的誇張,然有關羅斯人的蛛絲馬跡的消息伯爵的確獲悉了。
“我鎮守邊境大門的子爵向我進貢了一批奇妙的鬆鼠皮,據說是丹麥商人所為。想來此事不簡單呐。約瑟夫,莫非這就是你們羅斯人販運的皮革?”
經過埃斯基爾翻譯,藍狐果斷應答。他透過自己的眼睛就看到邊境的法蘭克戰士對優秀皮革的趨之若鶩,再看看這間房舍儉樸陳設,想來漢堡這裡其實存在著極大的需求市場。
藍狐乾脆突擊編了些話術,代表王公留裡克擺出一個極低的姿態,畢竟是做生意掙錢,不寒磣。
“我們年輕的王公仰慕法蘭克,我們希望得到貿易的機會。如果一切是和平的,以後會有大量的優質皮革、好的鐵器運到法蘭克,甚至首先運到您的漢堡。但是可恨的霍裡克終結了這一切,他殺死羅斯的商人,殺死那些皈依者,搶掠本該是運到法蘭克的皮革,抓人血祭邪神。您的房舍本應變得華麗,當有熊頭彰顯您的威武。我們本打算販售一些熊頭熊皮,它們本該在今年冬季就成為您的裝飾物。可是這些還東西都被霍裡克搶走了,這對我們都是巨大的損失。而且以後羅斯與法蘭克的貿易線路也幾近中斷……”
至少他們不會跟財富過不去!
埃斯基爾翻譯得頗為賣力,詞彙拿捏得也很準確。
有一份仇恨就叫做本該歸為己有的寶物因為突然殺出的程咬金奪走而失去,伯爵羅伯特現在的憤怒就是這一情況。使者約瑟夫藍狐對羅斯的描述,羅伯特將信將疑,但他們把皮革運來是一個事實。
見得伯爵眼神裡流出仇恨與友善的複雜情緒,藍狐確信自己套近乎的舉措取得初步成功。他故意展示自己胸前的十字架,顯明自己其實是虔誠的皈依者,身邊又有聖埃斯基爾站台更加深了這種感覺。
當然,藍狐為了見到法蘭克人的大貴族一直是有著準備!
他與斯拉夫人瓦迪都有防身的鋼劍,區彆在於自己的劍鑲嵌寶石和黃金,瓦迪的劍就是單純為實戰考量做得比較一般。
瓦迪的劍是完全的戰鬥兵器,藍狐的劍更多考慮自衛與彰顯財富的需要。
一把長劍藏匿在教士的罩袍裡,劍鞘有孔洞,可穿進皮條麻繩做背帶而背在身上。
一直無言的瓦迪奉命卸下鋼劍,如同魔法一般突然擺在桌子上,著實讓伯爵嚇了一跳。
“你們,居然帶著武器進入我的居所。你們是教士,居然藏匿士兵的武器?”
埃斯基爾急忙打圓場“按照規定這當然是不對的,但是主震怒了!我的孩子,這把劍本就該屬於你呀!我敢說這是你此生見到的最好的劍,是主拜托羅斯使者送到你的手裡,主要求你守護人民守護和平討伐叛逆。”
其實這就是一把羅斯人慣用的鋼劍,它看似平平無奇卻是銳不可擋。
伯爵很喜歡埃斯基爾的說法,拿起劍鞘迅速抽出劍,隻聽得低沉的嗡嗡聲,一把亮白之劍竟在自己的手中震顫。它竟是亮白的,與自己的灰鐵佩劍完全不同。
甚至於,這把劍似乎還不可思議的有一些彈性。
僅就顏色而言,他覺得這的確是把好劍。隨著藍狐一句“它柔軟而堅固,可以斬斷您的佩劍”,伯爵本著自己的認知覺得這荒謬,一把劍斬斷另一把劍是不可能的,除非揮動大斧頭去砸。
藍狐說得信誓旦旦,直言寶劍代表了羅斯使者的誠意,如若無法斬斷任何的鐵劍就是自己的恥辱。
伯爵果斷行動,將自己的佩劍放在桌子,單手持新劍奮勇劈砍之,佩劍應聲斷裂,鋼劍亦是劈在桌案,劈裂桌布,在橡木桌上留下深深痕跡。伯爵欣喜若狂,他將新劍指向窗戶,對著陽光看不到劍刃絲毫的蜷曲。
“啊!寶劍竟在我的手裡!”
羅斯人仍是極度神秘的,顯然他們因為表現出了極大的誠意,對於丹麥有著很大仇怨,羅斯一定不會是法蘭克的敵人,更不會是自己漢堡伯爵的敵人。恰恰相反,伯爵得了一把鋼劍可謂得了大實惠,這比藍狐對羅斯吹捧言語強上一萬倍。
伯爵甚至親自對當初對胖子藍狐的無禮道歉,藍狐自然是欣然接受了歉意,趁熱打鐵說明了商業的可能性,所謂羅斯商人也許可以繞過丹麥,從易北河入海口逆流而上進入漢堡,直接將珍貴皮革卸下,換取本地產的黑麥和彆的有用的物資運走。
商業交流似乎存可能性,可這就讓羅伯特為難。
無他,伯爵羅伯特待在自己的領地沒有大事不會外出,出於王國大封臣的身份,婚喪嫁娶之類的大事意外,自己去拜訪易北河入海口的弗蘭德斯伯爵領是不合適的,甚至會被對方認為是一種威脅。羅伯特對地理概念的了解可謂稀爛,不過有可能依靠水道和海洋直接與羅斯人聯絡,終歸是好事。
商業行動有了突破性進展,伯爵羅伯特口頭上做出了歡迎羅斯商人直接交易的決定,至於正式定下貿易條約,其實還需要路德維希王子的首肯定奪。路德維希隻有承認了羅斯公國是一個國家,雙方才有完全合法的貿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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