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在一眾女人的護衛下抵達碼頭,開口便是老瑞典腔調的諾斯語。
顯然,這些語言薩克伊一夥兒是聽不懂的。
來訪者手舞足蹈比劃著,嘴上說得儘是一些不好理解的斯拉夫語言。那的確是斯拉夫語,與伊爾門方言存在著一定出入。
雙方並非真的語言隔閡,有本地斯拉夫人出於交易的需要暫住在新奧斯塔拉,雙方的必要交流使得本地人也要學習一些諾斯語。
終於,卡洛塔周緊眉頭大抵由翻譯者的描述聽出了一些門道。
“基輔?一個遙遠南方的城市?你們來找羅斯做生意?覺得我這裡就是羅斯人的領地?”
這些事情不是三言兩語能解釋清楚的,卡洛塔索性不解釋,勒令懂他們語言的翻譯者傳信兒“展示你們的商品,展示你們的金幣銀幣,我可以和你們交易。”
他們又是航行又是步行,在東歐大地跋涉上千公裡為的就是交易。
薩克伊急忙展示自己的最珍貴的馬匹,至於何等價碼,他機靈的眼神瞄一眼這裡的人們,突然換了一種口氣,非常客氣地反問“年輕而聰明的女首領,您會拿出怎樣的價碼購買我的馬匹呢?”
這一問,可是把卡洛塔問住了。
她隨口一說“一匹馬一磅銀幣,不能再多了。”
“啊?您在那我消遣?”
“怎麼?價格太高了?在我們這裡,一頭很好的產奶母牛就是一磅銀幣,你的馬匹比母牛更值錢嗎?”
“那是自然。如果以母牛作為衡量物,按照我們基輔人的習慣,一匹馬價值十頭母牛!”薩克伊言辭斬釘截鐵,眼神也充滿剛毅,體現一個商人的驕傲不遜。
商人還能桀驁不馴?卡洛塔可沒被這番演技唬住,倒是有一點她可以確信,來自異邦的商人很在意他們的馬。
“我要先看看馬。”
說罷,卡洛塔乾脆檢查起這些馬匹。她以自己家族的飼養牛羊的經驗審視這些馬,撫摸馬頸細膩的絨帽與修長鬃毛,細膩的觸感證明了馬的健康。讓她意外的是這些馬匹清一色的高大,其中的公馬肩高更驚人。
論及身高卡洛塔個頭可是不低,她是純粹的北歐金發女子,她是在羅斯人的頂層貴族圈子生活並進入青春期,好吃好喝這麼多年,此身實質上都到了175㎝的身高。且看這些馬匹,包括母馬在內都接近自己的肩膀高度,馬匹昂起頭更顯高大。
伊爾門斯拉夫人手裡有些馬匹,其個頭清一色遠遠遜色於這些。
卡洛塔睜大眼睛,她思緒萬千。首先,自己的部族還處於生活穩定後的篳路藍縷期,根本無財力買下這些駿馬。其次,這些駿馬抵達羅斯公國,它們必須被公國消化吸收!不勞商人解釋,卡洛塔已經明白這些馬匹可不是春耕犁地的牲畜,它們是乘騎馬,天生就是戰馬!
且連商人趕在三月份冰雪剛剛消融時賣馬,賣得還是兩公八母!
兩匹公馬的特殊部位已經有了特異性變化,沒有誰比善於畜牧的卡洛塔更明白這一點。“四月的公牛”在諾斯語俚語裡形容一個男子的好色,公馬到了四月份也是一樣的。商人這是單純販售十匹馬?販售十匹即將進入繁殖期、且大部分成年雌性的馬,這是豈是做生意?這種情況卡洛塔是真的沒見過。
其中必有巨大隱情,想必這些商人的動機非常不單純。
卡洛塔背著身子後退,隨口招來親信耳語幾句,須臾一百多名男女持矛者將商人們連貨帶馬團團圍住。
“啊!這是何意?我們是和平的商人,隻想賣馬。”薩克伊堅持解釋,雖然他覺得自己可能會被對方戳死被掠奪財物。
翻譯者結結巴巴描述出奧斯塔拉女公爵的態度“你們動機非常複雜,你們將被扣留,連人帶馬將被押運到湖泊之北的諾夫哥羅德,你們將有全羅斯王公親自審訊。”
會被關押嗎?不!僅僅是軟禁。
卡洛塔把商人們暫且關在一個小倉庫裡,提供他們魚肉乾、燕麥粥,乃至一些放了蜂蜜的麥酒。
得到這樣的餐飲,聰明的商人們立刻從最初的恐懼清醒過來。食物頗鹹,這是基輔老家隻有逢年過節可享受的,他們甚至還提供有甜味的酒,顯然那位年輕的分明懷孕的瓦良格女首領並非惡人。
就是馬匹被扣押了,他們能妥善照顧呢?
論及照顧馬匹,新奧斯塔拉本就有馬匹,不過是一些本地的土馬,儘是些肩高這和130㎝甚至更矮的矮種馬,畢竟這種馬匹是當年斯拉夫移民從維斯瓦河老家帶來的,縱使移民到伊爾門湖,小馬還是小馬。
商人的馬匹一定會被財大氣粗的王公留裡克買走。
但馬匹落在自己手裡,不白嫖一番卡洛塔覺得自己會吃大虧。
即便是本土種的矮馬,當冰雪消融之際母馬都進入繁殖期。
馬的智力整體是很高的,十匹馬被一路折騰,一路上吃得並不好,自然連繁殖的渴望都因饑餓而萎靡,它們清一色表現順從。卡洛塔撿到了寶貝,兩匹公馬旋即被飼喂大量的燕麥,疲弱的公馬立刻變得狂躁,那是需要五六人拉動韁繩才能勉強控製住的。當公馬安靜下來,也知道這些人類會提供吃的,狂躁暗示消退。
公馬如此雄壯,卡洛塔看得何其高興!
溫暖的木棚作為臨時馬廄,她高興示意手下:“去!把我們的全部十二匹母馬牽過來。”
新奧斯塔拉方麵按照原定計劃使用本地馬匹進行春季繁殖,極為優質的南方公馬的抵達分明是諸神賞賜的禮物。優秀的馬匹能配出來更好的馬駒,能大大改善本土馬的質量。各種家畜就是這樣擇優繁殖,奧斯塔拉人本就精於此道,隻是他們基於經驗得到這些結論,其中的生物學原理就不知了。
十二匹母馬陸續遷來,這下公馬是真的拉不住了。在眾目睽睽之下,大家帶著歡笑目睹了馬與馬的連接,大家亦在暢談,期待明年二月份生出優質馬駒。雖說二月份還是很冷的時期,馬駒這時候降生風險很大。大家也都知道,隻是自己能免費控製兩匹優質公馬的時間太短暫了,隻能等到明年好好照顧馬駒,乃至是拉到人住的房舍裡保護起來。
卡洛塔的目的如此達到了,被軟禁的商人全部被釋放。
如今的氣候變得更加溫暖,積雪進入融化的快速期,整個環伊爾門湖的春耕即將開始。
作為女首領,卡洛塔自知即將成為母親,孩子的父親必然會在諾夫哥羅德,那就讓孩子降生在父親身邊吧。
一支小型的奧斯塔拉船隊拚湊成立,商人們將被女首領親自待到羅斯公國最高統治者的麵前,任何的商業活動或是其他的目的,隻有最高統治者有權定奪。
人與馬匹皆在湖麵上漂,能和貨真價實的瓦良格同舟共進,這種感覺何其美妙。和他們真正親密接觸,薩克伊等基輔商人們愈發覺得羅斯人手段粗糙一點,仍然是很好的交易對象,甚至還是熱情好客的。
被軟禁期間好吃好喝,薩克伊一夥兒的確沒有支付哪怕一枚銅幣,即便自己的口袋裡塞了一些東羅馬銅幣俄銀幣。
或者說卡洛塔已經收取了利潤,她所掌控的母馬會孕育出更高的馬匹,理論上,奧斯塔拉人為此甚至可以訓練出自己的騎兵,此事也不會太遙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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