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真相大白,此乃皇家海盜斯普尤特的坐艦,他們出港時揚言在丹麥海域瘋狂殺戮,看來真不是說謊?
他們究竟搶到了多少戰利品?一批繳獲的斧頭、矛頭、魚叉就地售賣,都是些生鏽的器具,材質清一色是熟鐵,論質量根本比不上羅斯鐵器,價格無可避免地不高。斯普尤特也沒指望這些東西撈錢,一則消息不脛而走並第一時間蔓延。
“他們搶到了大量羊毛!哈哈!”
有人言之鑿鑿宣揚,圍觀民眾旋即談論起來,如此直接將一批梅拉倫的皮革商人吸引而來。
且說搶購羊毛的好事怎麼少得了古爾德家族的人,畢竟自從善於養牛羊的奧斯塔拉部族和格蘭部族死的死逃的逃,瑞典地區少了重要的羊毛供應商,這種禦寒能力極強的纖維供應量嚴重不足,它變得搶手,使得商人們都知道成功攙和到羊毛交易中定能撈到不菲利益。
一個戲劇性的事發生了。
古爾德的確衰老得很快,聞聽次子身死的噩耗還大病一場。經過整個冬季的調養他依舊可以走路,無論如何生活都要繼續,丹麥方麵的事業擴展是不要想了,他隻能將重點放在對瑞典的貿易上。
他剛剛聽到下人彙報的消息,操持起鑲銀的木杖直奔碼頭而去,嘴上還念叨“一群海盜,我看看你們搶到了什麼好寶貝。給我兒報仇,我要賞你們。”
次子有自己年輕時的勇氣,可惜少了運氣。古爾德病重期間也在反思,眾多的家族成員裡就屬那小子表示過不信神祇隻信錢,如果他當時選擇信仰一個神,大抵也能幸運活下來。
古爾德是大商人,即便成了老朽,如此走出在墓碑島的宅邸也得是浩浩蕩蕩。二十餘名隨從都穿著掛著漂亮玻璃珠的皮衣,竭儘所能地張揚。他們也蠻橫地推搡擋路者,大聲嚷嚷“大商人古爾德駕到,貧窮的小商人都回避!”
古爾德就是這麼囂張,民眾雖有怨言全部讓開。沒辦法,這老小子備受王公的恩情,素有從龍之功,惹惱了這個本就活不了幾年的人實在不明智。
且看大船這邊,大商人大張旗鼓的出現直接引得藍狐的注意。
黑袍被扔掉,帽子一並扔掉。藍狐已經喪失了過去胖頭魚的風采,已經是實際上地換了一身皮囊,除了掩藏的胎記和黑痣。
老爹居然親自出現了!他顧不得太多推開人群衝上去,不料直接為父親的侍衛們阻攔。
“你是何人?瞎了眼?膽敢擋住大商人的路?”傲慢侍衛言語粗魯,手裡擺弄著木棍看似要打人。
藍狐如今可是開過葷的戰士,按理說他向奧丁表明了態度,後來也皈依了主,南北兩個大神伺候著,眼前一個小嘍囉算個啥。
他注意到老爹變得蒼老,雖然還是一個肥頭大耳的形象,臉上的褐色斑塊變多了,胡須和頭發都成了蒼白,湛藍的眼睛也失去了往日的風采。老爹沒有注意自己,真是豈有此理。
藍狐奮力一推,直接推開侍衛,就在其他人意欲將之拿下,他當眾大吼“我乃藍狐!王公大人任命的丹麥的羅斯商鋪負責人。父親,我是你的次子藍狐!”甚至於他直接說出了自己的乳名,這一語直擊古爾德的心。
古爾德渾身顫抖,一雙眼睛緊緊盯著藍狐的臉“你?你是我兒子?怎麼可能……”
“為何不可能?還是因為我太消瘦了,讓你認不出我?你們該不會都覺得我死了?”
“……”古爾德嘴唇顫抖,讓他相信眼前的男人是次子過於艱難。
藍狐沒有辦法,他大抵料到這種尷尬現狀,乾脆脫銷自己的上衣露出長滿胸毛的胸膛,指著胎記和黑痣“你總不會忘記這個?無論我是肥胖還是消瘦,胎記常伴吾身。”
古爾德終於深受觸動,他已經相信這是自己的藍狐,隨著此人亮出後背,其上可是有著盧恩字母的刺青單詞,轉寫拉丁字母就是ldn。
已經沒有好懷疑的了,次子雖然麵貌身材非常奇異,他就是古爾德家族的成員!
父子相認如此費勁不足為奇,不僅這一路經曆過於夢幻,更在於家族男女老幼都是肥仔,一百年就出了藍狐這個精瘦的靚仔。還彆說,藍狐這番瘦下來整個人英俊多了,就是從胖到瘦可是經曆了大半年的苦行僧生活,瘦下來的甜頭他是想到了,隻是再經曆一次苦行僧日子,藍狐是一天也不想待。
斯普尤特要在墓碑島補給,船員紛紛跑到桑拿房裡洗澡,再享受渾身塗抹硫磺皂的久違的潔淨清洗。他們直接買來新衣服換好,連帶著隨船的薩列馬島海盜也完全換了一身行頭。
藍狐終於回到家中,古爾德興奮的根本無法安睡。到頭來古爾德也不得不感慨一個到底是自己的崽子真就是命不該絕,他要求藍狐把奇遇好好說明,如此一來父子二人隻好滔滔不絕說上一宿。
恰是這宿的夜談,古爾德興奮之餘,看看自己衰朽的身體陷入無儘惆悵。
“我曾聽說南方有一座神聖大山,它一直被積雪覆蓋永不融化。你居然真的抵達了那裡。你在法蘭克腹地見到了太多,我已經沒法親眼所見……”
藍狐非常應景地從布口袋拿出一些黃白色的乾燥花朵,它們樣貌極為奇異。“這是聖山上生長的花,法蘭克人叫它火絨花,隻有勇敢者可以得到它。所以很多法蘭克把這些花朵當做好運的信物和勇氣的證明,咱們生意人運氣很重要,我就戴在身上。”
古爾德眼裡的藍狐變化太大,他開始信仰神祇又搞些奇奇怪怪的護身符,這倒是個有益的改變。
和法蘭克人存在做生意的機會,這是藍狐所言。站在純粹商人的角度來說,古爾德家族開辟一個法蘭克的漢堡、不萊梅市場也是可以的。
隻是如今的藍狐不僅是脂肪消失了,心態又趨近於一位戰士。
他惡狠狠道“法蘭克貴族的傲慢是對咱們的奇恥大辱。如果打不過他們才是和平做生意,依我看咱們羅斯能直接侵入那些城市,把財寶全部搶走。我會把這些事告訴王公,王公定會痛下殺手。即便王公猶豫不決,據我所知斯普尤特這個大海盜已經想乾一票了。”
時代變了,商人已經不是和平貿易,已經徹底化作仗劍行商,自己的兒子由此劫難直接成長為狠人,對家族實在是因禍得福。
古爾德知道兒子還要繼續去東方,藍狐是王公委任的重要貿易人士,丹麥的市場出了大亂子,他必須向王公述職。
古爾德最後問道“當你述職完畢,對未來可有什麼安排?”
藍狐真沒好好想,隻說“未來的事我隻能聽從王公的定奪。但是我聽說王公有意報複丹麥,倘若有大規模戰爭,我可要為軍隊好好帶路。我要為死難的兄弟們複仇!還有那些傲慢的法蘭克人,一並被我們收拾。”
這些話語不該由一個商人說出。
兒子變了,變得難以相認。古爾德有一種彆扭的感覺,所謂那個胖胖的藍狐已經死在了海澤比,眼前的人是藍狐也不是藍狐,他繼承了前者的記憶卻有了全新的信念。也許這就是被現實逼迫得心性大變吧!
這樣也是好事,因為按照傳統次子是不分、少分家產的,財富和權勢要靠自己的能力去爭取。比起藍狐的遊曆還有親手斬殺敵人的事實,古爾德覺得這小子比之長子白狐更適合繼承家族事業。
但是,次子藍狐真的稀罕嗎?
古爾德捫心自問,以自己對王公留裡克的了解,那小子得知藍狐這麼一個人才,定然是繼續重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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