拉格納還是不明白,但整個人大為震撼。再當他看到留裡克當眾表演一記一悶掉玻璃高腳杯裡的燃燒烈酒,就更直呼神力了。
烈酒太容易上頭,拉格納平日算是好酒量,論及野牛角杯喝麥酒,喝上十杯才會醉意上頭。這才是兩個燃燒的高腳杯他很快便是渾身發紅。整個人並沒有醉醺醺躺下,而是變得多舌!
這下可好,他把欲與羅斯結盟、有意在哥特蘭到安家,乃至建議與羅斯一道討伐實為法蘭克走狗的丹麥王霍裡克的想法都一一說明了。
留裡克醉了,沒有全醉,他必須以一個較紅的臉向拉格納表明自己實際參與到了宴席,另一方麵也必須保持清醒,確保拉格納可能的酒後吐真言之際自己聽個真切。
隻是拉格納的情況正在惡化,這小子一開始的確喋喋不休什麼遠征丹麥殺走狗、繼續討伐法蘭克人雲雲。他又標榜起自己是有原則的戰士,自己的一雙手沒有無辜者的血,此生殺了很多野獸鳥類、作為祭品的奴隸俘虜,以及大量的敵對戰士,尤其是親手殺了瑞典王奧列金這件事。
他越來越醉,留裡克還想著趁著機會真的與之談談雇傭整個石牆部族男丁做雇傭兵繼續討伐丹麥王的事,無奈拉格納還是醉倒了。
“無趣,這點酒就醉了,竟然還敢自稱偉大戰士?奧列金死在這小子手裡,真是虧。”說罷,紅臉的奧托又喝了半杯烈酒。
留裡克看看太上公爵自己的老爹,那兩個手指托舉高腳杯的動作也是無師自通,就是本該優雅的動作配上一個一臉白胡子又半禿頂的形象過於違和。
烈酒配烤肉,嫌不夠頂飽還有大量的麵包片供應。
拉格納最後是被士兵拖走的,當他蘇醒之際才發現自己的外衣被剝掉,躺在頗為鬆軟舒服的窩棚裡。
不,這不是窩棚,而是木質房舍,自己睡在一個很高的台基上,也就是法蘭克人所謂的床鋪。
他警惕中急忙加了床,一雙腳踩上靴子就往外走,這才剛推開門就被靜候的衛兵攔截。
卻見靜候的維京們已經準備好了折疊整齊的衣服。
現任的衛隊頭目格倫德說著一口諾斯語的丹麥方言,一開口就是老家人了。
“石牆的拉格納,我聽說過你的名號,你毛褲的稱呼很是有名。”
“你?你是誰?”拉格納腦子有些淩亂。
“我是誰不重要,我隻能告訴你我是丹麥人。重要的是這件衣服,你想得到羅斯人的信任,必須換上這件衣服。聽著,羅斯這邊有大量來自瑞典的移民,你參與的戰爭殺死了很多瑞典人,戰爭引得他們憤怒,這件衣服能祝你免收迫害。”
“好吧,我穿。”
這就是一件細麻布裁剪的長衫,上麵縫合了藍色布條,形製上與眼前的這群自稱丹麥族裔的傭兵並無太大差彆。
莫非羅斯王公要求自己做傭兵的決意現在就開始落實了?
拉格納的順從很是令格倫德一夥兒的滿意,這便又言:“換了這件衣服,你我就算是朋友。不過,你今天必須踐行自己的承諾,現在跟我走吧。”
在穀倉睡了一夜的石牆部族民眾,在吃過舒坦的早餐後,如今對羅斯人的恐懼已經消散得差不多。
他們都被聚集起來,身邊又開始出現大量持矛的戰士,這又不禁陷入焦慮。
終於,隨著留裡克本人帶著眾多隨從抵達,以及拉格納本人也帶來,焦慮才有所消散。
在此之前,卡洛塔已經從眾多扣押物中找到了自己爺爺的劍!它雖是普通的鐵劍,質量遠不如羅斯鋼劍,因其劍柄鑲嵌的巨大琥珀塊,也算價值很大,當然它對於奧斯塔拉的政治意義極大,此劍當為奧斯塔拉公爵權勢象征物。
這不,卡洛塔已經佩戴上這把失而複得的寶劍,她的高貴身份進一步確定,且此劍將被近日就進行鍛造滲碳,升級為一把鋼劍。
眾多石牆部族民眾充滿疑惑地看著自己換了一身行頭的首領,就衝著這身衣服,首領拉格納分明就是投奔了羅斯人。
這算是屈辱嗎?並不是。民眾已經吃了羅斯人三頓大餐,似乎以後還能繼續美餐,至於要為此付出什麼代價,總不是糟糕的事。
畢竟兄弟們早就商量好了,這番抵達羅斯的人們都是希望與羅斯結盟,乃至利用羅斯人的高強戰力重新奪回部族在丹麥地區的權勢與地盤。
“這件衣服很適合你,拉格納。”留裡克趾高氣昂道。
“甚至很合身舒服。昨日的酒宴真是完美的盛宴,我似乎醉了。我的……妻兒如何?”
“都很好,他們是我的客人。尤其是!你的兩個兒子!”
聽此言,“兒子”一詞為重音,羅斯王公話語暗藏著武力威懾,自己的兒子在其手裡,拉格納實在不敢妄動。
“現在我的族人都在這裡了。哦!我看到了奧斯塔拉女首領,現在她已經找回了自己的劍。”
“正是。現在,你交出一批人吧。”留裡克催促。
“可以,我很願意做此事,而且……”說著,拉格納徑直走近站在現場的卡洛塔,又當著所有人的麵大聲說話,回顧一個過去很多年的往事。
“還是那場戰場,丹麥舊王哈夫根殺死了所有的俘虜,包括大量女人!我反對這種不合傳統的做法,拚死保護了二十五名年輕的奧斯塔拉女人。”
聽得,突聞這一消息的卡洛塔恍然大悟,她意識到了一件事。
果不其然,拉格納猛地轉身,麵相自己的民眾:“女人們!你們中就有來自奧斯塔拉的女人!現在帶著你們的孩子、你們的丈夫,都站出來吧!你們不用擔心,看看這個持劍的女孩,她就是奧斯塔拉女首領。你們的舊部族在東方重建了,現在,你們帶著孩子回家吧!”
這一消息令人大喜,本是安靜的人群立刻聒噪起來,須臾就有多達十名女子拉扯著孩子竄了出來。
其中就有女人大聲質問:“誰是我們的首領?女首領?難道是卡洛塔和艾爾拉嗎?”
“你知道我的名字?!”卡洛塔瞪著雙眼手指指之。
“你!就是卡洛塔?就是……”話還沒說完,這女人居然暈了過去。
一共有多達十五名女子站了出來,曾經被擄走的黃花閨女,如今已經給丹麥石牆部族生下了很多孩子,縱使有所不可逆的夭折死亡,她們的逃難之路可以割舍自的征服者丈夫,也不會割舍自己的孩子。
說來頗為奇妙,七周年之前被擄走的二十五名奧斯塔拉女人一開始都是為奴,她們被當做戰利品賣掉,接著在征服者家庭逐漸升級為妾室。還是因為這個原因,當石牆部族的女人拿起武器反抗丹麥新王背刺與法蘭克人襲擊之際,這群妾室女子自然是帶著孩子優先逃命,畢竟他們隻是某種“生育工具”,沒有資格保衛石牆部族。這壓根不是懦弱,也無人怪罪她們,所以她們大部分成功登上了逃跑的船。甚至於苦難逃亡路的拉格納因為部族大量的人口損失,也下令這些女奴出身的女子直接升級為部族女人,原則上有權加入部族的諾迪克議會。
可她們到底也不是石牆部族的本族人,如今奧斯塔拉真正的首領在場,她們當帶著孩子回歸。
本著自願的原則,所有石牆部族的人士都可以宣布加入奧斯塔拉人,成為羅斯公國的民眾與丹麥徹底切割。
沒有幾個男人真會做此事,倒也有幾人在唾罵中跟著自己是奧斯塔拉妻子宣布移民。
男人、女人和孩子,有近五十人當場宣布加入奧斯塔拉。
留裡克本覺得命令拉格納“割肉”會要了他的老命乃至是逼反,這才拉來軍隊鎮場子。結果令他拍腿叫絕,想不到拉格納這小子還有這種睿智操作,這不能完全以巧合解釋。
新生的奧斯塔拉人最缺的還是人口,回歸的十五個女人又帶著他們的二十個孩子,十個丹麥男子的加入又給部族增加了勞動力。
這一刻,卡洛塔第一次向拉格納流露出了笑容,那種深仇大恨似乎消散了一大半。
她笑了,拉格納乘勝追擊隻求得到更多的好感,他繼續回憶起當年的事:“當年,哈夫根要殺死所有的俘虜,包括命令我殺死全部的俘虜。我令這些女子換上男人的衣服,打扮成我的戰士,這才逃過一劫。如你所見,你們當年遭遇的慘劇,今年竟落在我的頭上,你所經曆的苦難我也經曆了。你們奧斯塔拉人似乎得到了羅斯公國的幫助,那麼我們……”
拉格納覺得自己的暗示已經非常明白,留裡克隨口答之:“所以,我會和你好好聊聊以後的事情,拉格納。現在我可以宣布,你剩下的族人都被我雇傭!我賞賜的美餐是有價格的。你和你的人要為我伐木、掘陶泥、燒炭等等工作。我會支付你們麥子和溫暖的住處。我正式的宣布,你們並不是羅斯公國的敵人,但也不是絕對的朋友,我們正處於一種合作的關係。拉格納,想讓我們進一步信任你,就看你的誠意表現了。”
“好的。隻要你願意支付報酬助我度過難關,以後若是攻擊丹麥王,我和我的族人願意效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