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甘如此一說,留裡克這便大聲地笑了。卡甘此來還帶了不少單純馱運工作的馬匹,那些駿馬理論上可以出售,奈何賣掉了物資就運不走。此事留裡克已經清楚了解。
“每張熊皮都很沉重,熊頭一樣沉重。但是我知道,為了光榮與財富,你會想儘辦法把它們運走。”
“那是自然。”卡甘咬咬嘴唇:“你的熊皮我全都要了,還有這些熊頭,全部賣給我。”
“可以,但是……”
“折合多少匹馬?!”
卡甘也強硬了話語,很顯然的是他有些不滿足於留裡克的不夠果斷,這便繼續道:“咱們是兄弟,務必馬上完成貨物交割。我不想再等,你給我一個明確價格。”
“這樣啊……”留裡克輕輕捋起自己金色的胡須:“熊皮和熊頭加一起一百枚銀幣,白熊皮四十枚銀幣,棕熊皮二十枚銀幣……”
留裡克索性把所有帶來的皮貨都做了一個報價,他在故意太高報價,卡甘接受最好,若是不接受,自己也有討價還價的先手優勢。
然而卡甘一如那草原漢子的豪情,竟果斷答應了這份比平時高一倍的價格。
這裡雖然棕熊皮沒漲價,奈何棕熊清一色的冬季冬眠,羅斯獵人在入冬後進入傳統冬捕期,獵殺得儘是北極熊。聰明的獵人為了利益最大化,自然是瞄著大個頭的熊以扭力彈弓發射標槍,如此熊肉熊肝可滿足獵熊隊的夥食,攤開麵積極為巨大的熊皮才賣的上價。至於熊頭,它的裝飾價值也遠不及熊皮的實用價值。在留裡克這裡,一顆熊頭定價三十枚銀幣,實在是他的瘋狂漲價行為。
偏偏佩切涅格人需要一些凶獸來證明自己軍隊的武威,提升本族士氣,也嚇一嚇臨族。
卡甘不是商人,他不知道也懶得思考自己是否被好兄弟坑了。每一張熊皮都大得驚人,白色毛茸茸的事實手感上也勝於羊皮很多。他的豪情付出了很大的代價,買下全部的熊頭和熊皮,已經花費了三百五十匹良馬。就算如此,留裡克也稱此乃友情價。
而這僅僅是買熊皮熊頭的開支。
羅斯人還提供了一些毛茸茸的小皮革,那是來自雪貂和雪狐,皮革麵積不大,柔軟的手感好似在觸摸一坨黃油,純白的毛色令人愛不釋手。
一張雪貂皮被留裡克漲價到十個銀幣,二百張雪貂皮與雪狐皮被買下。
購買羅斯皮革是卡甘的一個任務,甚至也不是最大的任務。
“你的皮革我基本都買走了。現在我要鹽,你有多少鹽,我全部買下。”
卡甘的眼神迫切且真誠,關於買賣食鹽這件事,留裡克估計自己就算是漲價,也不能狠狠宰草原人一把。
因為食鹽與燕麥的交換比是法規定死的,立法者就是他留裡克本人。羅斯公國執行的是糧本位的原則,王公掌握著糧倉的管理權、調度權,有巨量的糧食在,整個羅斯才不因巨量的銀幣熱錢而經濟混亂。官方控製的糧食的價格被定得死死的,官方的食鹽與糧食的換算比也定得死死的。
民間的私自買賣糧食、買賣食鹽,那就是另一種存在,官方的價格更像是指導價。
卡甘是知道十枚銀幣買一磅鹽這一官方價格,留裡克提出了更高的價格。
“很多鹽是留給我們羅斯人自己使用的,你這次來大肆購買我國的鹽,我的臣民會因此不滿,即便你是我的兄弟。倘若你買的少就算了,你要求得太高,為了平息我臣民的怒火,所有的鹽漲價一倍。”
“那也是一磅銀幣買你五磅鹽。我用一匹母馬換你五十磅鹽,我看也可以。”
卡甘的表情毫無不悅,反而讓留裡克覺得自己定價還是太低了。奈何話已經說出去,若是反悔就顯得不夠爺們兒。
因為發動了新羅斯堡的民眾大肆造鹽,以鹽度極低的芬蘭灣海水煮成鹵水在析出氯化鈉的成本主要在時間成本上,當地的木材簡直取之不儘,多填些柴民眾也有忍了。終究民眾以鹽換了麥子,留裡克才不管自己的臣民消耗了多少鬆樹和杉樹,他收購鹽的價格就是一百磅燕麥去換一磅鹽。鹽不能當飯吃,一百磅燕麥卻夠一個男人痛快吃上兩個月。民眾仍覺得自己得了大便宜。
被巴爾默克人運來的大西洋海鹽,被留裡克混在芬蘭灣突擊製造的劣鹽中,混合而成五百磅鹽,這就是要賣給卡甘的份額。介於被強行抬價一倍,價格正是十匹母馬。
卡甘的數學水平並不高,他眼睜睜的看著留裡克一通“眼花繚亂”的心酸得出五百磅鹽不過十匹馬的價格,竟感動得哭了。
他拉扯著留裡克的手,激動之餘說了一堆突厥語。
卡甘想表達的隻有一個——羅斯人真是大好人。
因為任何一點鹽都被佩切涅格人所珍惜,他們不會造鹽最多煮出一堆苦不堪言的苦鹵,那東西食之有毒,故而草原人寧可想彆的門路搞到鹽。他們從來也不是缺了鹽就不能活,喝牛奶就能攝取到鹽,但對於戰爭的巨大消耗,缺鹽的軍隊戰鬥力絕對不強。
佩切涅格人從沒想到可以一次性得到五百磅鹽,卡甘真得覺得自己過分的所求能引得羅斯民眾的不滿。的確這五百磅鹽隻要運回草原,足夠佩切涅格人用上很久。
接下來的交易一切順暢,留裡克提供了大量的鋼製劍胚,每一支劍胚都能強行掰彎再突然回彈成平直。如果它是馬刀自然更好,即便現在隻是平直的劍胚,帶回草原,令佩切涅格自己的鐵匠打造成馬刀即可。
劍隻是劍胚,複雜的加工扔給買主,一把劍胚兩磅銀幣,留裡克吸取了剛剛賣鹽的教訓,他針對劍胚強行漲價到原先的三倍。
卡甘並不生氣,即便他知道原本的價格。他直指自己腰間懸掛的訂購的羅斯鋼劍:“我買這把劍也不是兩磅銀幣。我想買很多,可否便宜一些?”
“你想便宜?那不行。不過……”
“如何?”
“我可以送你一些東西。”
“那是什麼?”
如此,留裡克不懷好意地笑了……
一個好東西加上一些廉價的贈品,然後標注一個高價,保不齊一群買家搶購一空的同時還覺得自己賺了。
卡甘如何見過這種捆綁銷售的手段?留裡克恰恰使出這種計量,捆綁銷售量一批量產型的生鐵澆鑄的斧頭、錘子,以及對丹麥戰爭繳獲的鐵矛。
卡甘根本分不清低碳鋼、熟鐵、灰生鐵的明確區彆,單純以量而言,他覺得留裡克兄弟在鐵的問題上給得太多了。
實質也是佩切涅格人沒得選,他們隻有通過劫掠和購買的方式得到鹽與鐵,此乃戰略物資,對於他們是如此,對於彆的草原部族亦是如此。南方地區隻有東羅馬和保加利亞汗國是鹽鐵出產國,其他民族隻能用牛羊馬交換,在交易中佩切涅格人並不占便宜,而偏偏鹽鐵都是消耗品,隻要他們長期不能得到補充,軍事實力就是持續下降。
鹽、鐵、皮,卡甘用五百餘匹馬與留裡克敲定了大宗戰略物資的交易。連帶著所有的反曲弓,也等量的與羅斯人的沒有弓臂的十字弓做交換。做反曲弓是手藝活兒,做十字弓的關鍵在於弩機係統,此乃高科技。對此留裡克與卡甘的評價皆是等量交換。
同時,馬客薩克伊以也基輔人全權代表的身份,與羅斯完成的馬匹換物資的交易。
卡甘還剩下一些馬匹的財富份額,這些馬匹兌換的就是單純的寶石了。
“你要青金石?要琥珀?可以啊。我記得你明確說了,你欲把妹妹嫁給我,即便你知道我的妻妾很多。為了我們兩國的友誼,我接受這份婚姻,我會額外贈你一些寶石和玻璃器皿。”留裡克再度強調這個,感動得卡甘落淚。
但是交易仍未結束。
結束的僅僅是今年的交易,以後羅斯、基輔和佩切涅格人,三方仍要展開交易,且交易規模應該擴大。
三方定了一個約,首先三方必須保證彼此的和平,其次正是對夾在三方中間的斯摩棱斯克社群采取強硬手段。
隨著貿易線的暢通,斯摩棱斯克正好成了一個障礙·,暫時尚不是征服斯摩棱斯克的機會。羅斯公國需要廉價的勞動力,一個簡單的手段就是雇傭佩切涅格人和基輔人去抓奴隸,首當其衝就是針對斯摩棱斯克。
對此,卡甘與薩克伊欣然答應。
襲擊村莊抓獲人口再賣到羅斯,這對於北上貿易的佩切涅格馬隊還不是手到擒來?在卡甘看來那些斯摩棱斯克的村民就是一群行走的銀幣,他已經盤算著明年秋季再來羅斯貿易時,多備一些繩索便於運俘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