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得,蘭巴特又心頭一緊“認得。那是我們大首領的親兵。啊!可能大首領已經戰死。”
“大首領?”菲斯克猛然狂喜,表現上可是壓抑著這份情緒。“也許你們的大首領沒有死。走吧,跟我看看俘虜,也許又那個家夥。”
蘭巴特帶著忐忑又沉重的心走出昏暗的軟禁居所,夕陽下他看到很多人無助坐在地上。而他的亮相瞬間引得被俘者們的集體騷動。
為此閉著眼的普羅茨瓦夫微微睜眼,即便夕陽光線昏暗,他也看到了走來的不正是自己的侄兒。
“蘭巴特,這小子沒死?竟可以在敵人間自由走動?”
的確,蘭巴特沒有任何束縛,他現在的模樣分明就是投降了。一個嗷嗷最凶的主戰派怎麼搖身一變成了大叛徒?被俘民眾震驚不解。
讓侄子看到自己這幅模樣過於尷尬,普羅茨瓦夫勾下頭,奈何他還是被蘭巴特輕易認出。
“叔叔!”蘭巴特急忙走過去,蹲下來使勁搖晃普羅茨瓦夫的肩“到底是怎麼回事,你們……戰敗了?”
“你閉嘴吧!”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普羅茨瓦夫大聲反問“你怎回事?不是死了嗎?你竟做了叛徒?”
“我……我沒有。”
找到了宣泄的窗口,普羅茨瓦夫又道“一定是告訴了羅斯人情報。我戰敗了,你的族人被殺,你竟還有臉站在這裡。”
蘭巴特像是吃了一坨糞土,他非常難受不知說些什麼好。
但蘭巴特的工作已經到此為止,菲斯克走來將之拉走。詢問一番終於明白波洛茨克大首領就在自己手裡,幸虧沒有被殺。當然,根據維京人的價值觀,菲斯克倒是期待這個家夥戰死,此人被俘值得鄙夷。
“你叫普羅茨瓦夫?很好。你現在似乎不想說話?放心我會讓你主動開口的。”
菲斯克的斯拉夫語口音怪一點,對方仍舊聽得懂主要內容。似乎是大刑伺候?普羅茨瓦夫一臉嚴肅,他依舊緘默。
“果然硬得如石頭。我告訴你,我乃羅斯王國之騎兵隊長菲斯克。你所見的軍隊僅僅是羅斯的一小部分,即便如此,屠滅你們波洛茨克也是輕輕鬆鬆。那麼,你真的希望波洛茨克永遠消失?還是,你願意和我好好聊聊?我給你一個談判的機會,你若是不說話就是拒絕,拒絕我,就意味著波洛茨克人必須死。”
這段話語蘭巴特再好好轉述一番,同時急忙勸諫“叔叔,一切都變了。咱們首先得生存,和這群人好好談談,我們還有生的可能。”
侄兒能說出這種話簡直不可思議,他判若兩人,鬼知道這小子在羅斯人營地喝了什麼**湯。
但自己必須做出決斷,因為那個禿頭的家夥正在拿被俘人員的命做文章。
緘默意味著滅亡,即便普羅茨瓦夫已經意識到對方其實是要求自己代表整個波洛茨克投降來著。自己可以狡辯所謂整個村莊聯盟並非自己一言堂,擅自媾和不能服眾。這種話羅斯人能信?他們定會覺得是敷衍。
為了族人還能看到未來的陽光,普羅茨瓦夫不願再做石頭。他勾著頭言語低沉,有如低語的狼“好……我就是波洛茨克首領,是我組織大軍征討你們。我……願意和你們談談。”
落魄的狼成了狗子,普羅茨瓦夫銳氣不再,還在菲斯克無意在虐待這個戰敗者。
他被鬆綁再被帶到房間,煮熟的麥子擺在其麵前。
“餓了吧?吃些東西我們再談。”菲斯克盤腿而坐,他要看看被俘的家夥是否會吃嗟來之食。
普羅茨瓦夫很清楚吃掉眼前的食物意味著什麼,饑餓感作用於身,自己身陷令圄彆無辦法,為了保全被俘的其他族人,就隻能吃下這些食物。
房間內略昏暗,僅有的幾盞青銅燈座放入凝膠狀的海豹油脂,油燈慢燃照亮房間。房間裡坐著幾名魁梧之人以及一位老者。
第一次與據說是波洛茨克人大首領以如此方式相見,老哈拉爾倍感意外。這位老家夥坐著這裡,一來充當顧問以判彆被俘者所言多少真多少假,二來也以裡加海灣定居者的身份參與會議。
菲斯克有意與普羅茨瓦夫和談,那麼這場談判就不止是羅斯與波洛茨克雙方的問題。當然與其說是和談,不如說此乃羅斯趁著千載難逢的機會,勒令對方最大的話事人宣布舉族投降。
真是人為刀俎我為魚肉,普羅茨瓦夫保持著緘默,對羅斯人的要求悉聽尊便。
見得對方一副洗耳恭聽的模樣,菲斯克再看看左右,遂以羅斯將領的身份代表羅斯宣布主張。
“羅斯王國命令你們波洛茨克立刻投降,從此向羅斯效忠。你們以後年年繳納一筆實物貢品,許可羅斯軍隊在你們的領地駐紮。為此,你們將得到羅斯的軍事保護,你們可以在未來安心過日子,任何膽敢襲擊你們的勢力,等同於攻擊羅斯,必將遭遇嚴懲……”
侄兒蘭巴特就在這裡,這小子又重複一番羅斯的禿頭將軍的話語,隻是話由家鄉話說出來更加親切一些。
普羅茨瓦夫覺得不可思議,這番說辭不像是勝利者當有的,就彷佛勝利者在露怯。他甚至覺得一種荒誕感!倘若瓦良格的羅斯人要的隻是這個,雙方何必刀兵相見?公平的說依附一個強者過日子,波洛茨克人並不覺得有何不妥。
現在主力軍已經戰敗,剩下固然還有上千戰士,就如最初的預估那些戰士連行軍都能磨蹭得找不到人影,如何指望在戰鬥中奮勇殺敵?真實的戰爭暴露此刻波洛茨克軍隊的孱弱,社群已經沒有繼續戰鬥的能力。
普羅茨瓦夫還是覺得勝利者給的許諾過於荒誕。見叔父有所猶豫,蘭巴特急忙勸諫“叔叔,這些羅斯人給了我們沒法拒絕的條件。恐怕一切都是誤會,我們破壞他們的屍體還把頭顱高高懸掛,此事羅斯人不想再追究。我們可以相信他們的主張,投降就是自保,為了我們還有著未來,我們投降算了。”
普羅茨瓦夫再好好看看侄兒的臉,人家羅斯人一臉嚴肅,就屬自己的親戚成了說客。這小子從最大的主戰派變成最大的主和派,到底是為什麼?
“你到底怎麼回事?”他問,“如果我們真的投降,你……會得到什麼好處?”
事到如今蘭巴特也不願再顧忌所謂的臉麵,“叔叔,我想明白了。我們根本不可能在羅斯人這裡占便宜。整個北方都是羅斯人的,而南方的克裡維奇人(指基輔社群)是他們的盟友,如你所見這裡坐著的可不止是羅斯的瓦良格人呐。我和他們商量好了,你把首領的位置讓給我,由我來做大首領。”
“你!”普羅茨瓦夫恍然大悟“為了當首領,你居然敢……”
蘭巴特索性豁出去了,他咬咬牙“就算族人罵我是搖尾巴祈食的狗子我也願意。我就是想當首領!就讓他們罵我吧!這樣你也不失道德。再說,我也想要保護民眾的生命,羅斯人支持由我來做首領,從此我們就能恢複和平。這當然有些屈辱,總比全族毀滅要好。”
所以彼時侄兒的堅決主戰的唯一目的是得到權力,為了得到權力可以不擇手段?於心,普羅茨瓦夫很鄙夷侄兒的話語,於理,他發現自己也彆無選擇,自己還能坐在這裡隻因有著利用價值。
站在羅斯的立場,菲斯克很高興被俘的蘭巴特為了得到羅斯賞賜的權力甘心做說客。見得時機已經成熟,菲斯克又在講起他的目標。
“投降吧!波洛茨克人,隻要你們投降了,所有被俘的人都將立刻被釋放,你們可以回家去。我們的騎兵還會直達你們的村莊社群宣布征服,你們要全體放棄抵抗,這樣我們可以保證不再殺戮一人。”
“這是真的?不再殺一人?”
“千真萬確。我可以立刻下令釋放俘虜,賜予他們食物,明日即可放走他們離開。”菲斯克昂起胸膛說。
“我要看到你真的這麼做。”
“那就拭目以待吧。你馬上能看到。”
“好。你隻要這麼做了,我就宣布臣服。”
菲斯克說到做到,得到命令的士兵解開俘虜們的繩索。這些饑腸轆轆的人會在夜裡集體關進一些空置房間過夜,他們皆被分到一些僅可果腹的食物,談不上吃飽至少緩解憔悴。
普羅茨瓦夫和蘭巴特都親眼看到了這一切,本來蘭巴特也有一些懷疑,現在所見便母庸置疑。
談不上什麼感動,普羅茨瓦夫隻覺得羅斯人僅是在信守自己的口頭承諾,他不能完全信任對方,至少看到了希望。其實現在是否宣布投降都無所謂,放眼望去這片澤地的木堡營地到處是騎兵,他們隻要集結兵力可以輕鬆滅亡波洛茨克,但他們並沒有這麼做。
“好,我願意投降。我願意放棄首領的位置。至於那些村莊的首領是否答應我退位,並將權力交我侄兒這件事,我就管不到了。”普羅茨瓦夫最後告知菲斯克。
由此承諾已經滿足了羅斯軍隊的需求,正巧眾多被鬆綁賜食的俘虜都在這裡,趁此機會蘭巴特正好來一段成為大首領的宣講。
無奈?茫然?憤滿?妥協?各種情緒交織在一起,喪失鬥誌的人們希望回家過安穩日子,他們再也不想打仗了,尤其是和彪悍的羅斯人打仗。
既然蘭巴特聲稱可以滿足大家回家的訴求,便隻要認可普羅茨瓦夫的戰敗退位,並支持蘭巴特的上位,即便他們知道蘭巴特本質是羅斯人扶持的一個傀儡。
站在蘭巴特的立場,他知道自己本質是羅斯發展的代理人,擔任大首領統治根基天然不穩。自己需要立下一些功績,比如說結束戰爭帶著被釋放的俘虜回家。
divid="cener_ip"b../b/div/di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