留裡克的崛起第1178章美因茨大主教奧德加、圖林根侯塔庫爾夫與聖馬丁大教堂的大冊封
相比於特裡爾的羅馬時代大教堂,美因茨的教堂可謂命運多舛。
五百年前在經曆洗劫後,與大火中建築發生大規模垮塌,唯有石製基座與一些斷牆保留。
古時的蠻族已經成為文明人,他們受洗為基督徒,就在廢墟上重建一座全新教堂,所謂聖徒馬丁大教堂。
還是在墨洛溫王朝時代,聖徒馬丁出資在美因茨重建新教堂。除了岩石基座,它以大量木料修造,少了羅馬式岩石建築的敦厚,勝在建造成本較低。
相比於上遊一些的沃爾姆斯,也許美因茨更適合成為主教坐堂所在,奈何守著這樣一座分明是趕工建造出來的大教堂,地區大主教並不樂意將坐堂遷移到這裡。
但大主教本人已經在此地駐紮,或者說他本人現在被迫任由路德維希的擺布。
因為,倘若他不願意,大主教的位置即刻會被剝奪。
諾曼人的長船突然抵達美因茨,這與奧特加有何關係?
直到拿騷修道院神父康拉德帶著謹慎的心情突然到訪,此次到訪真是意外之喜。
奧德加以極高的規格召見這位級彆頗低的修士,何為高規格,莫過於在其私密的辦公室內,以昏暗的油燈照明逼仄房間,派出一切閒雜人等兩人麵對麵交談。
短暫禮儀性寒暄之後,奧德加不得不做出一些靈魂之問。
“諾曼人又來了。他們此來……是為了什麼?來者,都是何人?”
康拉德答得也乾脆:“仍是駐紮在拿騷的羅斯人。”
“首領還是那位約瑟夫指藍狐。”
“是他的弟弟,保羅。”
“保羅?那麼這個保羅,會是一個善人嗎?以我了解,這些羅斯人全部被魔鬼腐蝕了心智,甚至是你!你!並沒有教化他們,你也是有罪的。”
奧德加麵色莊重用詞非常嚴厲,若非他的身份決定著此身不可犯“暴怒”之罪,早就粗野得指著康拉德的鼻子臭罵。
康拉德百口莫辯,唯以沉默掩飾自己的難堪。
一番嚴厲苛責,奧德加繼續敘述自己所知:“特裡爾方麵發來書信,有一支諾曼人襲擊了大教堂。他們打出特殊的旗幟,白布的底子,縫上藍色布條。這些諾曼士兵也有著白色的袍子,上麵也有藍色紋路。甚至是他們的盾……那是聖安德烈十字嗎?我看不是。正是這些登陸的諾曼人。他們是羅斯人。大主教赫托說明了一切,而你……在幫助他們犯罪。”
進一步的苛責,摘下帽子的康拉德那禿頭腦袋已經被汗水浸得鋥光瓦亮。
他已經忍了好久現在終於爆發,忍耐心中的委屈與悲憤,無奈咬緊牙關:“我又能如何呢?洛泰爾的八百軍隊剛剛被他們砍掉了頭。既然羅馬皇帝的軍隊也不能擊敗這些諾曼人,我又能如何?”
“這……這是什麼情況?”奧德加瞪大雙眼。
“事情是這樣的……”
一番彙報,康拉德以自己的視角非常主觀地告知奧德加所知的一切。他自然不談輝煌的軍事勝利,重點就說明戰後的處置。
“不可思議。他們明明是一群強盜!難民都得到幫助,而敵人都被斬首。可他們明明劫掠了特裡爾!他們不應該、不可能去做善事。”
“他們是矛盾的人。皈依但惡性不改。不過……”康拉德想了想:“你在這裡不也是在受苦?”
“我……莫非還需要你同情?”
一瞬間,奧德加覺得自己遭遇這位下級神父平澹卻有極為烈性的嘲諷,所謂很多事不許明說,點到為止就已經極具殺傷力。
一切皆因為這一屆美因茨沃爾姆斯大主教的身份極為特殊。
“帝國派”,此乃法蘭克境內鬆散的貴族同盟組織,他們擁護洛泰爾成為唯一國王,反對先王製定的三分帝國條約,主張以戰爭方式掃平其他王子極其勢力。
如果說洛泰爾要對自己的兩個兄弟以及侄子丕平下死手,帝國派的扇動要付不小的責任。
就譬如梅茨伯爵,他當然要扇動自己的君主手段暴力殘忍,唯有這樣梅茨才有機會與內戰後獲得更大的特權,從而恢複曾經的公國權勢。
一些地方大主教被迫選邊站,這位奧德加便站在了洛泰爾的立場,奈何整個教區乾脆被巴伐利亞公爵路德維希占領。
為了不被放逐,他背叛了自己的立場,投降路德維希這才保留著大主教職位。
他的人生經曆頗為複雜,年輕時曾遊曆帝國四方,在多個修道院、教堂任職,與先王虔誠者路易關係甚好,順便也對太子洛泰爾關係不錯。
甚至,奧德加正是被留裡克在840年底的光明節聖誕節做成“燒豬”祭祀奧丁的、戰敗的丹麥王霍裡克的施洗者。
所以,他投降路德維希之際,見到了彼時還人五人六的丹麥傭兵們與其頭目即被驅逐的國王哈拉爾克拉克。
知曉竊據杜裡斯特港、令弗蘭德斯伯爵博杜安渾身難受的霍裡克,也獲悉此人先是奉路德維希命令去丹麥做國王,更獲悉此人的反叛、二度歸順,最終也知其人被殺。
當霍裡克被新生的羅斯王國故意做成燒豬之際,羅斯人約瑟夫藍狐就是當事人。
那場戰爭的一批羅斯軍隊,現在搖身一變成為拿騷駐軍,現在……這些人又殺了洛泰爾的八百常備軍?!
雖說都是處在美因茨城內,去年大主教奧德加也不曾接見過拜訪此城的“狐狸兄弟”,他隻知道東方大王、巴伐利亞公爵路德維希痛失丹麥傭兵團後,分明立刻得到新的諾曼傭兵,且實力更強。
趁著千載難逢的機會,在這四下無人的私密之地,他有心詢問康拉德一個致命問題。
這不,他再檢查一下周圍,確定所有教士都會宿舍休息,這才返回密室神神道道詢問:“真的是他們?真的是路德維希要求他們襲擊特裡爾?”
如此一問,康拉德也知道它的致命性。
“你在害怕?不要怕,說出來。你隻要回答,是或不是。”
康拉德並不像繼續昧著良心,他沉下臉來言之鑿鑿:“是。一切都是一場陰謀,甚至,國王就是密謀者。”
像是胸膛被戳了一把劍,捂著心臟的奧德加硬生生忍住苦楚緩過勁來,他渾身冷汗嘴唇打顫。
“我……我還能說什麼?貴族間的戰爭已經放棄一切顏麵,也放棄了靈魂。難道……我還要繼續怪罪諾曼人嗎?有的貴族,一樣被惡魔迷惑了心竅。”
奧德加對外麵的事情很感興趣,尤其對諾曼人的老家心生好奇。丹麥人如何?他的認知還局限在二十年前,卻不知二十年時間北方世界已然天翻地覆。
康拉德能說明的消息有限且失真,倒是對諾曼人的軍事力量描述得很貼切。所謂幾乎是一瞬間,一直強悍的羅斯軍隊即抵達科布倫茨,犯下惡意縱火大罪的法蘭克軍隊被兵力雄厚的羅斯軍殺死、斬首,接著羅斯軍又一夜之間消失。
如此這般的描述驚得奧德加冷汗從未停息,以至於會談以老家夥行將虛脫而被動結束。
那麼這次駐紮拿騷的羅斯人帶著一大堆腦袋、於此大戰在即的節骨眼抵達美因茨,腦袋是獻媚,他們是來請戰。
畢竟奧德加不是隻會敬神的虔誠者,粗俗的講正所謂屁股決定腦袋,他現任大主教自然要戴上鑲金帶銀的主教高帽做好神的仆人,若是真被剝奪職位,那就繼續效忠洛泰爾,再次出現就是以軍事貴族示人了。
指揮軍隊戰場殺人並非不可,現在對於他人也不能表現出自己的虛偽,恰是現在的局麵,自己必須表現的極為虔誠、對軍事對貴族爭權奪利毫不關心。
這些想法豈是他本人能決定的?不過是一廂情願。
就像是提線木偶,堂堂大主教除了正常的宗教事務,其他事必須按照路德維希的要求來。甚至,他已經被禁足,沒有特許不可離開大教堂半步。
一邊是大教堂內的密會,一邊又是行宮內的密會。
大主教對諾曼的羅斯人有了更深一層的了解,當然也不過是從無知到略知一二。
路德維希與羅斯人有做新的密謀,實則是在高台之上達成一番雙贏的交易。
實則對路德維希而言,密謀一旦得逞他賺得最多。
要完成密謀必須完成先決條件,這不次日上午,高貴的巴伐利亞公爵十分高調地闖入城內的聖馬丁大教堂。
他甚至沒有卸下掛與腰間的精美羅斯短劍。一來是真的覺得這把劍過於精美,二來也是一種精神勝利。要知道本屬於羅斯王留裡克的劍掛在自己身上,易北河大戰不能打贏,就更需要帶上自稱“繳獲”的諾曼寶劍炫耀以找回顏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