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化作用所需時間注定非常長,可整個瓦爾代高地形成當前的大環境也才一萬餘年光景。
一萬年前末次冰期,哪怕是不遠處的尹爾門湖都被龐大的冰川覆蓋,冰層之下就是堅如岩石的凍土,此地大大小小的湖泊都是冰蝕湖,而最大的冰蝕湖不是彆的,正是波羅的海本體。但後者由於古時的大地震,大地撕開口子後大西洋海水源源不斷湧入,它終於化作海洋,當然其作為海洋的曆史也極為短暫。
布羅迪不是一般人士,他不但接受了一些基本的文化知識教育,其人有俘虜敵國國王的英勇舉動成為英雄,就有足夠的資格得到留裡克本人的特彆培訓。
布羅迪被教育了一些他看起來奇奇怪怪的知識,尤其必須學習“羅斯版本的元素周期表”,他對整個米斯加德即人類世界的認知有了巨大進展,作為學習成果,他看待哪怕最普通石塊的態度也變了。
因為石頭是冶金礦石、是建築材料、是可能的珠寶原胚,更是可由扭力投石機發射的武器。
攥緊手中的岩石標本,心情無法平靜地留裡克更堅定了自己的信念。
他站起身俯視不明所以的布羅迪:“一切就是真的,我敢說我們腳下的這片土地,隻要揮動鐵鍬向下挖掘就可以挖到大量岩石。可能不僅僅是岩石,如果還能挖到鐵礦、銅礦就更好了。”
布羅迪能怎麼說,火光照在國王洋溢笑容的臉,自己隻好陪笑了。
就在河畔營地留裡克短暫休息一夜,恰是這一夜所有的傷者進行了儘可能的治療。
畢竟探險就可能遭遇傷兵困擾,羅斯王國對外傷治療有一定的手段,尤其是在普通麥酒被不斷蒸餾後化作近乎一瓶純酒精,隻要有它參與治傷,因傷口感染導致死亡的情況幾乎不會發生。
它也不是萬能的,對於因強烈碰撞導致的內傷,留裡克的探險隊愛莫能助。
到新一天太陽升起,卡洛爾德的探險隊幾乎全軍覆沒。老頭子卡洛塔爾年輕的妻子輕傷無礙,但精神遭遇重創。
當留裡克下令將夜裡平靜死去的傷者就地掩埋之際,年輕女人無法坐視自己死去的孩子被“搶走”後埋入土中,居然趁士兵不備、抱著屍體狂奔向哈芬河中。
目前河段的水流已經較為湍急了,她一心求死果然被河水吞沒。
這是留裡克始料未及的,他同樣愛莫能助。
“走吧!”已經騎上馬的留裡克對站在河畔處久久不能釋懷的人們命令:“一切都是命運。彆看了,我們快走。”
這一刻,貝雅希爾有些吃驚於自己男人的絕情。她一樣騎著馬,就跟在留裡克身邊。“難道,就不試著救一下?”
“沒必要,那是她自己做的決定。任何的探險都充斥著危險,你在草原應該遇到過比這更凶險的事情!譬如,哪怕麵對暴風雪,牧羊的姐妹也要找回自己走丟的羊。危險的真的危險,卻值得冒風險。”
留裡克有意拿自己所知道的《草原小姐妹》故事做一個例子。
“羊群是重要的財產,牧民依靠牛羊活下去,任何時候都要保護。可是,我們正在探險。”她輕輕反駁,“完全可以不探險。”
“嗬嗬,這就是北方人與草原人截然不同的生活方式了。探險的目的是為了得到皮革與黃金,亦或是彆的有價值之物。而本王有著強烈的目的性,貝雅希爾!”留裡克特意提高聲量。
“我懂!你一路上一直在念叨著石頭。真搞不懂石頭真有那麼特彆?除非你還能從此地找到一處鐵礦。”
“說不定就有鐵礦。隻有神知道!倒是我可以確定,賜個你的德米揚斯克的確有石礦,未來你的伯國向羅斯源源不斷提供石料就足夠你大發橫財。親愛的,你要早點適應全新的生活方式。”
“哦,知道你。你……”她嗤嗤說著。
“怎麼?”留裡克輕輕扭頭。
“我想不到。你比我哥哥還要話多。”
她居然不悅得都起了嘴,留裡克並無過多笑意,雙眼繼續看向前方。
首先是留裡克帶著全部的騎兵開路,這裡戈姆、哈芬和卡洛爾德都騎上馬隨行。
失去家人的痛苦使得卡洛爾德後悔此次冒險,他又極為羨慕哈芬居然有驚無險通過恐怖岩石的河段,連無名之河都以這個老家夥名字來命名。
恐怕這就是命運的不同吧……
卡洛爾德並沒有絕嗣,他的長孫加入第七旗隊參與到了羅斯遠征軍,其長子帶著一些貨物於農忙後漂去了都城,所謂直接銷售一批皮貨以求多賺一點錢。
騎兵之後是浩浩蕩蕩的船隊,船隻上僅有少量人員操縱一麵槳葉充當船舵,其餘人員儘在岸上拽緊繩子,戰士成為哈芬河上的纖夫。
留裡克終於站在了事發地點,他看到了屍體、船隻殘骸,乃至狼活動的痕跡。
屍體明顯遭遇到啃咬,看起來狼群覺察到危險已經逃走。
“下馬!帶上鏟子就地掩埋屍體。”他命令。
罷了,留裡克就站在水流湍急的岸邊,放眼望去就如情報所言——此河段到處都是岩石。
甚至自己腳邊也有被衝刷上岸的小卵石,腳踏之地並非純粹泥地,仔細看此地有大量的沙石。
河沙,也是一種極為重要的建築資源。
關於水泥的秘密羅斯王國不但掌握其原理,配製一般性水泥的方法愈發成熟,但最大的問題在於王國不容易找到合適的河沙。難道要用含鹽的海砂嗎?亦或是人工將石英礦敲成石英砂?有著功夫,大量石英砂都用去製作玻璃賺大錢了。
花崗岩與河沙是寶貝,此地的環境不愧於賜予它的“德米揚斯克”之名號。
人員陸續抵達這裡,留裡克彆出心裁的令人就地砍伐一棵小鬆樹,將細樹乾突擊以手斧鑿成錐狀。他親自以鐵鏟挖坑,將錐形木樁親手抱如這個富含河沙並已經滲水的坑裡。
這就算是為一座新城鎮打下一個根木樁,為之奠基。
留裡克麵對聚集而來密密麻麻人群,他騎在馬立於木樁前:“我宣布!德米揚斯克就在這裡建設!它是賜予草原公主的市鎮,以後就是新伯國的核心!”
就如他說的,貝雅希爾需要一個爵位與封地。
德米揚斯克伯國就是她的封地,在留裡克的設想裡,整個哈芬河(雅文河)流域都屬於封地範疇。可這明顯不是極具榮寵的封賞,貝雅希爾得到的是一大片森林、河流、沼澤,以及應該可以發現的石礦,此地還沒有永久性的定居點,德米揚斯克會是第一個。
留裡克本人不會在此久留,他打下木樁為市鎮奠基,還令戈姆好好繪畫本地的環境,以便未來正式建設市鎮找到。
至於本地的石礦,真的需要好好尋找嗎?
明明這片區域森林植被極為茂密,恰恰是此東西走向的河道,其南岸(實際屬於左岸)的區域樹木意外得稀疏。
樹木不會長在沼澤地,可那裡地勢明顯高一些,想來沼澤根本不存在。
既然不是沼澤,究竟是什麼阻止了森林繁榮?莫非……
留裡克親自坐船漂到對岸,當然這種在急流中前行渡河的舉措很有風險。他終於感受到哈芬探險隊經曆過的危險,這番自己和兄弟們僅著單衣,打著赤足劃船橫渡,有驚無險到了對岸再把靴子穿上。
他有一種預感,必然是暴露陽光下的岩石區域阻止了森林生長。
他沒有走多遠,一切真相大白——石礦就在這裡,安靜的麵對太陽的暴曬。
因為冰川期結束的時間並不長,可能隻有數千年的風吹日曬足夠花崗岩徹底風化嗎?答桉顯然是風化了一部分,僅僅表層區域完成風化。
古代的瓦爾代高地本就是一大片淺海,烏拉爾山是版塊擠壓出的傑作,距離它並非特彆遠的瓦爾代高地就是這種擠壓產生的波紋漣漪,區區“漣漪”無法被拔高成上千米海拔的山脈,但區區平均海拔二白於米就足夠成為龐大平原區的水塔。
淺表的石頭就此被抬升,部分區域的石頭直麵陽關。隻有那些最堅強的樹木可以在少量風化得出的土壤裡紮根,隻要假以時日,當風化足夠嚴重,森林即可將石礦的魅影徹底掩埋在密集的鬆針腐殖層下。
現在留裡克腳踩的就是石頭,似乎隻要繼續挖掘即可發現這裡有一片地盾——一塊巨型岩石。
一切塵埃落定!羅斯王國在森林中成功找到石礦,都城新羅斯堡北部的石礦不再是唯一。
德米揚斯克石礦意味著,向整個人口稠密的環尹爾門湖提供石料不再隻能從遙遠北方運來,而且它還能給南方的新晉城市諸如大盧基、維捷布斯克提供成本更低的石料。
此地石礦的戰略價值極高!或許此地的礦物還有其他的稀罕物,那就是當石礦開始正式發掘時需要留意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