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裡克本人大有這的發展趨勢,也因為年齡逐漸增長,他不可避免有了一點肚腩,棱角分明的臉現在也有一點圓潤。
也許今日又如往日那般平安無事,大夥兒休息一宿又可以前進。
但十多個男人組成小團體,一臉嚴肅地走近圍著篝火躺倒小憩的阿裡克身邊。
覺察到一場的吉爾急忙推搡父親,聽著耳畔的嘈雜,阿裡克勃然坐騎,右手也近乎於本能地握緊劍柄。
眾人一看阿裡克如此反應過激,一時間紛紛後退一步。
為首一人好言相勸:“彆緊張。阿裡克,兄弟們隻是想和你聊聊。”
“和我聊聊?賽德雷克,我的兄弟!”他直呼說話者之名:“你可是帶著家人自告奮勇來的,肯定現實告訴我打算回去了。”
說話者定了定神,謹慎地咽下唾沫:“是的。至少過去了十天了!我們現在哪裡?隻有神知道!我們究竟要去哪裡?也隻有神知道。”
“可你不是神!”阿裡克直接反駁,“彆忘了我們的書吏卡努泰特,他可是每天都寫記錄,從我們出發到現在才過去九天而已,哪裡有十天?”
“可這有什麼區彆麼?到現在我們找到什麼了?不求金銀,可我們連大動物的皮都沒剝到,現在吃的越來越少,我們還將如何?繼續向上遊前進?”
“你問得好?”阿裡克一拍大腿站起來,他看看陸續圍過來的人們,一把先將吉爾拉到身後,昂起頭顱扯著嗓子喊道:“我知道你們很疲憊!我又何嘗不是?這樣吧,你們想走的現在就可以走。可我是絕對不走的!我不會甘於平靜無聊的日子,不會為了獲取一些珍惜毛皮就放棄偉大的探險。”
“那你到底圖個什麼?僅僅是找尋姆斯塔河的水源地?”剛剛的說話者、名叫賽德雷克的隸屬於第一旗隊的、純粹老羅斯部族出身的老戰士直白問道。
賽德雷克也是在為所有人提問,大夥對繼續航行下去的意義產生巨大質疑。
“至少我們國王的預言一定成真!早晚有一天我們會發現伏爾加河。你們不要質疑國王,否則就是質疑奧丁與諸神。隻有神知道我們未來的探險會抵達那裡,可既然因為是神知道,諸神早就給了我們暗示。這就好似挖礦,黃金就在岩石中,也許再堅持幾下即能找到金子,切莫不要接近勝利時撤退啊!”
阿裡克並不是最強王者,不能能靠著三寸不爛之舌說服開始麵臨斷糧風險的探險隊繼續拚命。
他們說的話也在理,們心自問就算發現了姆斯塔河水源地,之後又能如何呢?也許隻是進入一片空曠無人區罷了,除非當地有著大量的獸類、漁獲資源,乃至是有露天的金礦。
甚至一瞬間,阿裡克也打起了退堂鼓。終究意誌力戰勝了那一絲突然萌生的怯懦,其他人可以打退堂鼓,自己可千萬不能退呀。
麵對不依不饒非要討個說法的朋友們,阿裡克索性道:“不願意繼續航行的就撤吧!我本也沒強求你們跟進,既然覺得得不到更多利益就回到瓦爾代湖,你們和另外數百獵人爭奪獸皮吧。我明日還要前進,願意跟著我走的,我不能許諾你們一定能發財,至少我不會退卻,就是餓死、累死我也要堅持到最後!”
他的態度非常堅決好似一頭強牛,他的話也以激將法般的方式迫使一些人出於榮譽考慮不得不留下來。
但在第二天還是有兩條長船選擇離開。
隨行人員頓時少了近七成,既然已經放開豪言不阻撓他們離去,阿裡克也隻能在一眾遺憾悲哀的氣氛中目送他們被姆斯塔河的流水靜靜推向下遊……
“他們離開了。你真的願意去拚命?”站在阿裡克身邊的年輕人不是彆人,正是被稱之為毫無戰鬥能力的卡努泰特之口。
“你?真是諷刺。”阿裡克輕輕勾下頭好一陣苦笑,“戰士選擇了撤退,而作為書吏的你居然願意跟著我繼續乾。”
“沒什麼,我隻是一個書吏,我是為了國王而活。我的父親早就戰死,我吃著國王給的夥食過了這麼多年,所學知識也他從諸神那裡得到並賜予我的。國王令我探查東方世界,拚了命我也要儘量為國王做事。”
年輕人很有覺悟,頓時阿裡克覺得自己愚蠢地輕視了他。
“現在就剩下一條船了。”阿裡克再慨歎:“我以尋找水源地的心態探險,隻有神知道今年我是否能成功。我不知道還會漂到哪裡,至少那些撤離的人們會告知其他人,勇敢的阿裡克已經衝向無儘的東方。”
“是啊。如果我們能倒找傳說中伏爾加河的河道,我們就是英雄。我能為國王做出這種貢獻,一生也值了。”
所謂膽小鬼已經撤退,精簡後的人員都是有著堅硬如鐵的心,怕是大夥兒都有著不成功便成仁的態度,人員數縮減之後反而更便於阿裡克帶隊。
他不禁想到了十年前,彼時自己就帶著區區五十個兄弟就敢在危機四伏的哥特蘭島武裝探險,再看看現在所謂麵臨的風險,豈有當年的十分之一?
他們合理將唯一的長船推到河裡,加上年僅七歲的吉爾,繼續探險的羅斯人就剩下區區二十五人。
他們仍對自己的地理位置毫無認知,倒是能通過“黑科技”的水浮法指南針確定方向,而這堪稱神跡般的作為就被凡人掌握,大家可以自我安慰——我們其實仍被諸神祝福著。
阿裡克可以人密林河道中確定東南西北,然姆斯塔河仍不知延伸到何處。
接下來的日子他們每天都航行著頗遠的距離,就是要趁著夏日的超長白晝時間與溫暖事宜的溫度,把握住時間窗口期爭取找到姆斯塔河水源地。
已經無需鼓勵的話語,有的隻是無言的堅持。
大家開始變得一言不發,船隻仍在丘陵穀地中的河流中逆行。他們已經注意到河道變得狹窄,河床也逐漸變淺,此乃很好的暗示所謂船隊很可能快到水源地了。
不過,它的源頭是一片泥沼,還是一片丘陵中的小湖呢?
終於,阿裡克找到了姆斯塔河的源頭——一片曲折的湖泊。
當大家發現湖泊之際並沒有認為它就是真正的水源地,阿裡克並無興奮,眾人大抵如此,唯一值得慶幸的是他們帶著的漁具終於派上了用場。一些再常見不過的歐鱸被捕撈,人們就在較為空曠的湖畔搭建臨時營地生活烤魚肉。
湖泊立刻有了名字,所謂姆斯塔湖。
然而,這不是湖泊的絕對。
阿裡克一行並沒有掉以輕心,他們仍在探尋湖泊的最終源頭,終於抵達姆斯塔湖的最南端,恰是在這裡他們傻了眼。
因為在姆斯塔湖南岸的西南方向,視野穿越一片缺乏植被的泥淖沼澤,不遠處的世界波光粼粼,那裡居然存在一座看起來更大的湖泊!
還在等什麼?即便沒有明確水道,即便所有人必須腳踩泥淖強行將船拖曳到不遠處的大湖繼續探險,阿裡克義無反顧地帶著兄弟們這麼做了,乃至自己的小兒子吉爾那稚嫩的腳丫也深深踩在泥巴中以微薄之力與大人一道推船。
不過他們不知道的是,他們是第一批站在整個瓦爾代高地分水嶺之地的羅斯人。
何為分水嶺?
就是這片泥淖,它分割了兩個世界。
泥淖之北是姆斯塔湖,船隻最終能沿著河流不間斷漂流到波羅的海。
泥淖之南是還沒有名字(實際就是上沃洛茨克湖),有多條河注入這座丘陵高地中的湖泊,而它有一條極為關鍵的、也是唯一的出口——特維爾河。
特維爾河,它是伏爾加河上遊段極為重要的支流。同樣,莫斯科河之河水注入伏爾加河的位置,與特維爾河注入爾加河的位置,在地理上很近。
不錯,阿裡克事實上已經站在了伏爾加河上遊水源地之一的湖泊,一片全新世界已經向他敞開,他可以自稱找到了伏爾加河的源頭。
但沒有人意識到這一點,阿裡克仍覺得自己應該隻是找到了姆斯塔河真正的源頭,所有堅持到此的人們自覺曠日持久的堅持終於迎來勝利,他們找到了了水源地,因毅力緊繃的精神突然鬆懈下來,人們終於得以享受一絲安寧。
廣袤的世界儘顯突然闖入大湖中的羅斯人之渺小,人們不禁畏懼於這種空曠感帶來的恐懼,即便是阿裡克也倍感不適。
因為,大家距離家園已經太遠,是時候考慮回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