裡加灣居民飼養的馴鹿不多,馬匹雖是耐寒種,肩高太低使得難有騎乘的意義,用來拉車、拉雪橇尚可。
比起坐雪橇行動,斯普尤特還是鐘情於劃船,奈何大河正在快速封凍,想要劃船增援的念想就此斷了。
倉促組成的隊伍缺乏冬季遠征的經驗,他們也不太清楚一個白晝時間能行進多遠。
“我用七天時間應該能趕到波洛茨克,之後再用三天趕到維捷布斯克。他們的堡壘本就為過冬做了充足準備,隻要不被攻破,就能一直耗下去……”斯普尤特做了一番盤算,希望自己抵達維捷布斯克之際,看到的會是依舊飄揚的羅斯旗,以及耗在城下苦不堪言的攻城敵軍。
斯普尤特的期望隻是期望,他的一些猜想倒是正確,但真實情況與其想象的差異巨大。
另一方麵,有彆於裡加灣援軍,留裡克禦駕親征的大軍儼然是另一個畫風。
每一年,諾夫哥羅德都會組織規模龐大的馴鹿雪橇隊,於冰封的沃爾霍夫河一路走到都城新羅斯堡。
由於漫長的冰麵跋涉根本不稀奇,這番冒著降雪於雪地全力南下的行動,戰士們並不覺得是嚴苛的挑戰。
哪怕準備作戰的時間較短,可大軍早就在為明年的戰爭做備戰。
距離光明節著實不遠,諾夫哥羅德居民早早開始調教拉雪橇的馴鹿。本該是拉運大量人員、物資去都城的雪橇大隊,馴鹿與雪橇被總督征用,搖身一變從成為運兵部隊。
事情遠比留裡克想象得樂觀!
由於是征討逃跑的瓦季姆,諾夫哥羅德城內各路豪傑雲集響應,紛紛拿出自家的雪橇與鹿幫助王師討伐得勝。因為很多人年輕時飽受鬆針莊園的壓迫,一想到逃亡的瓦季姆其目的是奪回環湖地區的統治權、繼續在此地做首領,豈能讓他得逞?
本地的經商環境非常好,羅斯王的免稅令對各路人士都有效,何況即便未來開始納稅又如何,愈發繁榮的商業已經對衝掉了那點稅賦。
甚至,支援這場突擊的討伐作戰,提供物資的人們突擊發了一筆財。
馬匹已經長出濃密鬃毛,馬蹄則安裝了翻新後的寬大帶釘蹄鐵,使得有著更強抓地力乃至便於在冰麵行動。
馬匹依舊是非常寶貴的,即便羅斯討伐軍在大湖之南的新奧斯塔拉城得到了一次關鍵的補給,駐紮本地的佩切涅格人紛紛上馬參與作戰,乃至連貝雅希爾親自帶著自己的五十名衛隊投入戰爭,奇怪的是繼續行軍並無人騎馬。
馬匹套著繩索,繩子拴在馴鹿雪橇處。
此刻,各個雪橇坐滿了人員以給養。
大量即食乾糧、單純的草料、純粹的麥子、士兵的鎖子甲板甲衣,乃至數量驚人的搭帳篷的材料。
羅斯的正規軍隊素來重視後勤,得益於羅斯內陸統治區的核心在諾夫哥羅德,這座大城集合了絕大多數資源,要調配資源,留裡克需投入的時間成本並不多。
尤其是關鍵的軍糧,直接從倉庫搬運即可!這幾年留裡克雖不收稅,通過各個國營工廠銷售所得,從農民手裡購買糧食,就成了你好我好其樂融融的美事。所謂免除的是直接稅,一來一去的工農業剪刀差,留裡克還是從廣大的斯拉夫農民手裡換來糧食,正好投入這場突如其來的冬季戰爭。
明明大量糧食是為明年遠征做籌備的,既然該死的瓦季姆自尋死路,就隻好調整戰略。
每輛雪橇立有木杆,其上一定懸掛一麵羅斯旗幟。羅斯旗幟白底藍紋,或許在白茫茫是世界不是特彆顯眼,可能換成黑布會因與鬆樹乾色調相似不顯眼,基於現實考慮,各雪橇紛紛在木杆纏繞紅布條。
那是研磨後的朱砂與鬆脂混在一起,白布深度浸泡之後就有了較為乾硬的紅布。因缺乏天然的紅色植物性染料,如此做的紅布顯得過於珍貴,基本隻能充當衣服的裝飾物。
白茫茫一片凸顯一抹紅色,它是何其明顯!
但凡有皮鼓和號角一定要用上,最好每輛雪橇都有能發出極大動靜的物件。
紅布條、旗幟、鼓聲號角聲,浩浩蕩蕩的羅斯遠征軍就靠著這些物件,確保沒有雪橇意外掉隊。
操縱雪橇的禦夫監管著馴鹿行動,他們本該帶著家裡貨物趁著光明節這一機會去都城好生賺一筆,現在他們為羅斯王打仗,高高興興拉著一雪橇的戰士去南方。禦夫不會直接參戰,一路上人與鹿吃喝用度也有羅斯王支付,作戰之後還能得到一小筆戰利品。羅斯王必勝,參與其中怎麼想都是大賺一筆!
於是,四支騎兵隊的戰士們坐在馴鹿雪橇上,守著他們完全輕裝前進的戰馬。
格查爾、努爾格、以及少量的基輔馬客,他們聚集在正兒八經的佩切涅格公主貝雅希爾身邊,軍隊由公主指揮,如何作戰,公主則要聽羅斯王的。
大家一樣坐著雪橇,守著各色輜重與輕裝行動的馬匹,組成所謂“草原騎兵隊”。
羅斯人的五支羅斯步兵旗隊、龐大的斯拉夫旗隊、奧斯塔拉軍隊構成七個行軍集團,每個集團都有指揮官負責,一名指揮官不必親自管理五百號人,他隻要管好手下的四個百夫長即可,而百夫長管好四個三十人長,管理權限最後落實到十人隊長。而一個十人隊一定要共享一輛雪橇。
如此金字塔型的指揮結構,使得羅斯軍龐大卻不混亂,行軍隊列雖排成一字長蛇陣,每個集團在隊伍裡的位置提前確定,隻要後隊老老實實跟著前隊走,盯著旗幟聆聽鼓聲,連紮營之際隊伍也亂,便根本不可能出現掉隊。
起初他們冒著小雪前進,隨著進軍深入,天氣逐漸放晴。
這不,購買到墨鏡的人們紛紛戴上這雪地行軍之寶物。一個個戰士將自己包裹得頗為演示,本該露出的雙眼又為巨大的灰黑色的木框墨鏡遮掩,顯得全軍頗為怪異。
留裡克與他的兩位妻妾就坐在中軍大雪橇了。
卡洛塔和貝雅希爾並非一般妻妾,以北方傳統說法,兩人就是人間的瓦爾基裡。
女戰士不稀奇,能統禦大量軍隊的女戰士就難能可貴了。
為了這一戰,住在諾夫哥羅德地區的羅斯精銳儘出,留裡克本預估自己集結了五千人的龐然大物,實際情況兵力比這個要多。
畢竟是討伐野心極大的瓦季姆,搞不好這場冬季戰爭是巨大的機會,可以一攬子解決斯摩棱斯克問題。
既然如此何不組織大軍呢?
阿裡克在得知消息後,旋即組織公民兵構成的第一旗隊強勢要求加入,留裡克也沒理由拒絕老哥的好意,畢竟在他身後是一眾躍躍欲試的老羅斯人。
一時間作戰成了“上陣父子兵”,第一旗隊老兵的兒子基本都在後續擴充的四支旗隊中。
“我一不小心集結了六千大軍,還沒打過這麼瘋狂的仗……真是一場挑戰呐。”
留裡克的雪橇直接頂著固定式帳篷,他得以在其中思考作戰過程,希望自己的這支大軍衝到尚未被敵人攻破的維捷布斯克,之後直接與該死的瓦季姆決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