騎兵的動作很快,起初菲斯克很擔心敵人殺出伏兵,結果他們就如縮頭烏龜一樣隻是遠遠觀看。
他攥著韁繩,戰馬屹立雪地,他凝視著周圍所有的莊園,乃至本地人的小型碼頭與安置在岸上的小船。
繼續破壞下去無異於浪費時間,騎兵不過是執行放逐俘虜的任務,若非必要沒理由再戀戰下去。
“走吧!到此為止。”他招呼著右手引得大家注意,又下令吹號令部下集結。
如風卷殘雲一般羅斯騎兵破壞了眼前的居民村莊,哪怕都是些明顯簡陋的房舍,也是平民們賴以為生的家。不少人家還沒機會將家裡的餘糧扛走,現在連房舍一起開始陷入濃煙與烈火中……
房頂的積雪被火烤得快速融化,它們化作劇烈的水蒸氣以白霧的形式一飛衝天,就仿佛火山爆發的前奏。
哪怕是在格涅茲多沃,即便兩地直線距離達到十公裡支遠,在極為晴朗的冬季下午,那煙柱開始被逐漸下落的太陽照得發黃,使之成為任何人都不能忽視的存在。
此刻的留裡克已經下令全軍自由休整,戰士們依舊在四處搜刮戰利品,隨著有大膽著從本地墓葬裡發現了隨葬的金幣與銀幣,刨墳行動就自發得展開了。
過去時代被焚化的死者遺骸都會裝入陶甕亦或是木盒中,並伴隨著死者生前的一些貴重物品陪葬。甚至是人殉也不稀罕,隻是真的有能力做人殉的貴族並不多。
住在斯摩棱斯克的本地莊園貴族,他們一定會將目墓地安置在大祭壇附近的丘陵處。實在因為丘陵區域不適合務農,斯摩棱斯克才在大祭壇上遊的、多條支流與主河道交彙平坦區域建城開阡陌。
越是貴族墓葬越是築起高的封土堆,隻要盯著奇怪的土丘動手就對了。
各路豪傑都在這麼做,大家將此視作對敵人的進一步報複。
於是一些人甚至把玩起挖掘出的顱骨,由自己的劍杵著對著同伴耀武揚威。死者遺骸被到處丟棄,指骨處的寶石戒指被剝離,個彆遺骸鑲嵌的金牙也被鑿掉。
這一切都被留裡克默許了。
破壞他人公墓的行為確實很喪病,但自己已經命令部下做大規模殺戮,既然行為已經足夠惡劣,再惡劣一番想來也沒什麼。
完全不必忌憚斯拉夫人神祇怒火的恐懼,羅斯聯軍主力都信仰奧丁與托爾,而羅他們在大祭壇的一切行為都可解釋為泄憤。
他們的確有理由,首當其中就是打著“為死難的波洛茨克村民與裡加灣商人複仇”的旗號,對敵對勢力的祖墳做大規模鏟除,由此掩蓋大家是搜刮戰利品的企圖。
隨著越來越多的人看到東方騰起的黃白色煙柱,那些閒適發呆的人也紛紛爬起來觀察異象,又下意識地拿出武器以備不測。
留裡克直接站在高聳的夯土祭壇上,他正忙著監督部下在此樹立木杆,所謂敵酋瓦季姆的歸宿之地。
血鷹當然要做,之後是一把火焚燒,最終死囚將化作青煙與塵土,仿佛從來沒出現過。
“大王!異像!”有戰士訝異地高舉右臂直指森林樹梢。
留裡克側目過去,起初一位黃白團塊物不過是雲朵。它太怪了,居然是煙柱?
一股強烈的既視感油然而生,他一拍大腿實在不好說些什麼,暗暗叫罵:“菲斯克,讓你辦個小事,你真的向他們進攻了?!可真有你的。”
菲斯克帶著他的第一騎兵隊過分得執行命令、將有限的軍事行動擴大化,這類事情做得實在有些多。軍隊與他者陷入大混戰,如此猛將可由自己強勁的主觀能動性打開有利於己方的局麵,隻是現在……留裡克並不打算把事情做絕,可是自己的部下真就**巨大。
“走吧,兄弟們,我們去河道上看看。”他再吩咐道。
留裡克稍微組織了一番騎兵,數百騎便屹立在冰封河道上看戲裡。
他們看得愈發仔細,國王的主動舉措也引得數以千計的戰士走出森林,站在冰封河道側目觀摩熱議不斷。
諸多旗隊長以及旗隊下轄的百夫長,這些中、高級軍官都獲悉了國王留裡克的舉措。
國王以為殺戮一番後就能迫使敵人的貴族前來求和,是否太過於理想化了?
當然所謂的“邀請求和”就是一個陷阱,貴族們趕來等待他們的就是鴻門宴。
羅斯並非真的追求和平,或者說羅斯索要的是羅斯治下的和平,與本地貴族毫無關係,他們當**消滅。以陰謀手段消滅他們,還不如把軍隊再集結一下直接開赴斯摩棱斯克主要定居點大開殺戒。
廣大軍官與戰士並不想在未來待在斯摩棱斯克,他們心裡也不認為這裡的民眾可以化作自己人。他們倒是希望從本地擄走一些漂亮姑娘回諾夫哥羅德與裡加灣老家,將姑娘們牢牢控製後當做妻子生一大堆孩子。他們的願望就是如此樸素。
菲斯克和他的夥計們自覺已經夠了,太陽正逐漸變成橘色,白晝存續的時間已經不長久。
那燃燒的村莊實在是一種泄憤式警告,村莊裡無任何人傷亡,但遭遇了帕提亞輪射的莊園在巨大恐慌中迎來大量死亡。
恐慌直到羅斯騎兵真的揚長而去,才有躲藏的人蠕動身子從躲箭的旮旯角落鑽出來救治受傷的人、拖曳屍體,順便也罷箭失拔出來一探究竟。
驚魂未定的貴族是識貨的,當部下將撿到的箭失呈送,看看這筆直箭杆與奇妙的箭簇。箭簇完全有彆於他們的認知,它是鋌裝結構,尖錐狀的箭簇插進箭杆中,兩者配合得很和諧、筆直得有如同一根棍子。
這樣的箭失絕非獵箭,用它射殺目標隻能鑿出一個洞看似造不成更大傷害。
然所有找到的箭失都是這樣的款式,將它們平鋪在一起,貴族與侍衛們就赫然看到箭簇、箭杆與箭羽幾乎都是相同的,這太反常了。它們的確是品質不錯的鐵簇箭,雖說死傷一批農民,貴族們依舊大門緊鎖,是死者暫被拉拽到木牆上再直接推下至外麵,繳獲的箭簇歸為己用,繼續守著圍牆堅守不出。
第一騎兵隊已開始返程,歸途還是要經過試圖勸著投誠的瓦良格人微型社區。
本身招降這些人就是臨時舉措,在這些人向羅斯公然展示敵意之前,菲斯克斷不會對這些人動手。
騎兵就在他們眼皮子底下在冰封河道上奔馳,而大家都看到那些家夥正以異常的舉措示人。
老頭子斯溫急忙給菲斯克提了個醒:“說不定我們的勸說有效果了。我們當去看看,如果他們願意跟著我們走……”
“有必要嗎?他們若是願意歸降可以自行出發,我們沒理由和他們同路。”
“算了,隨便你。”老頭子聳聳肩不再說話。
菲斯克的確不想暫停腳步打理那些明顯開始在冰麵活動得瓦良格人,即便他們幾乎都是丹麥裔。
他是不想,那些瓦良格人見得騎兵再現可是沒有絲毫的畏懼。
可以說那騰起的白煙給了大家足夠的震撼,任何有所猶豫之人都因擔憂此地極有可能化作大規模戰場,就無條件的聽從話事人哈根的話,加入投誠隊伍。
那些動手早的人已經帶著細軟坐著雪橇開始排隊,哈根當然不想帶著家人單獨離開,他有意等等代價。任何與瓦良格人有染的人都可跟著隊伍離開,哪怕是自家的瓦良格人男人死亡或適中,女人的身份哪怕是斯拉夫人,基於北方傳統晉升為一家之主,帶著孩子跟著大部隊走並不會遭遇排斥。
被贈予的羅斯旗幟已經被哈根揚起,他願意相信這麵旗幟能為大家帶來安定。
這不,羅斯騎兵做了一番破壞又明顯以高速排成縱隊離去。
他們這是要走?!
哈根麻利得跳下雪橇,招呼一些兄弟,他們不斷揮舞著雙手在冰麵上奔走,隻為引得騎兵注意最好攔下那位光頭勇士。
“你瞧,他們就是有話要說。”老頭子斯溫微笑著再度提醒:“感謝我吧!都是裡加灣來的朋友,他們定然聽了我的勸告。”
實在是一場意外之喜,菲斯克覺得他們是真的樂意歸順,其行動速度真可謂果斷。
騎兵隊旋即調整方向,最後屹立在排隊中的雪橇隊。桀驁不馴的戰士屹立於此,他們剛剛做了破壞打了小規模戰爭,身上散發的難以明說的殺氣是哈根等人清楚感知的。
但哈根和他的夥計們也並非甘於做芻狗,更不會向騎著馬的菲斯克點頭哈腰。
都是北方人,各個勢力都尊重桀驁不馴的戰士,諂媚者則會被鄙夷。
哈根昂起胸膛,那灰白的胡須辮子隨風搖曳,深邃的眼神裡有著剛毅,他指著不遠處的煙柱:“是你們乾的嗎?戰鬥已經爆發?你們真的要對斯摩棱斯克人動手?!”
菲斯克一臉平靜,“你?何必攔著我們?任務已經為完成,我們要回格涅茲多沃向羅斯王彙報。至於是否戰爭,全看羅斯王的意圖。你們……真的打算歸順?”
“是的。我們會歸順羅斯王,會交出一些貢品。你瞧。”哈根再指著自己的雪橇,“你們的旗幟我已經掛起來,希望你信守諾言。”
“那是自然。”壓抑著心頭的喜悅,菲斯克明麵上依舊維持著嚴肅,心底已經改了主意:“那就行動吧。我可以稍稍等待你們一段時間,你們儘快準備好,我可以將你們全體引薦給羅斯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