奧托隨口命令,又迫不及待道:“聽說你們已經將反叛者的腦袋砍下,確有其事!”
“有的。”因自己的兒子卡爾,乃至王儲奧斯本都在這裡,卡洛塔情緒稍稍一怔,想了想還是將裝著頭顱的木盒擺在麵前。“偉大的王!反叛者瓦季姆的腦袋,就在這裡。請……準許我將之展示給您過目。”
“那就打開吧!也讓我看看十年不見的瓦季姆究竟成了什麼樣子。”
奧托才無所謂自己的孫輩在場,他們必須成為戰士、必須習慣於鮮血戰場、必須麵對死屍不畏懼,至少也是心有觸動而麵無懼色。
結果令他滿意,除了女孩索爾金娜明顯麵露懼色,三個男孩都能冷靜視之。
卡洛塔橫下一條心,木盒打開後,她便親自將凍得如冰坨的腦袋抱在懷裡,再親自走上前跪在奧托的麵前,將之好生捧著任由奧托端詳。
誰人不是屍山血海中爬出來的狠人即便是尼雅,她也知道自己年輕時也有拿起武器保衛部族的義務。
真正的羅斯人不懼死屍,現在看得瓦季姆的腦袋,有如再看一具戰利品,它的定義就像是王宮中掛在木牆上的那一串猙獰獠牙的熊頭,自然這顆腦袋可比那些熊頭意義大得多。
“這……就是你當年一念之間放跑的敵人”尼雅靜靜問道。
“你該不會是在苛責的確,這小子當年極其魯莽,我嫌他年幼就
不忍心殺他。真是一時的仁慈釀成現在的麻煩。”說著,奧托的思緒已經不禁回到了十二年前。
尼雅搖搖頭:“這麼說,你確定此人就是瓦季姆”
“讓我想到了此人的父親卜魯德涅。一切都過去了!過去了……”
“那麼,你打算怎麼處理這顆腦袋”
此事完全沒必要討論,半年之前羅斯軍緊急南下之際,奧托與留裡克就已經密談了事成之後的事宜。遠征必勝,這是毋庸置疑的!最好是活捉瓦季姆,最後令他作為祭品為光明節助興。
沒有人覺得那是殘暴的,恰恰相反,現存的環伊爾門湖各莊園當年都飽受鬆針莊園的盤剝,倘若羅斯從未戡平叛亂,最終令鬆針莊園依舊維持著地區霸權,屆時這個瓦季姆就大權獨攬少不了對各莊園進一步盤剝。
人們對往昔仍有仇怨,這就是為什麼“瓦季姆頭顱回歸”引得民眾歡呼。
活捉的可能性不大,此魯莽之人極有可能像個戰士一樣戰死。
最終完成斬首把腦袋帶回來就夠了。
“在全城戰士瓦季姆的腦袋,繼而環湖巡遊!朕要親自監督此次巡遊!朕要告訴所有人朕雖衰老仍健在!是朕大力支持我兒國王的遠征,我兒既然還在裡加,就由朕代其展示戰利品吧!”奧托以冷冷的話語說明很冒險的舉動。
卡洛塔捧腦袋的手差點鬆脫。“父親!您……是要直麵冬季的極寒!”
“怎麼我的女兒,
你還害怕我感染風寒而死。荒謬!難道僅僅十年時間我就衰弱成了廢物”
“我錯了。”
“不。你沒錯。卡洛塔,我知道很多人覺得我藏於深宮有如冬眠的熊,說不定很多人覺得我其實已經死了。是時候采取行動讓讒言著閉嘴。所以……”奧托笑嗬嗬看一眼卡洛塔:“這個叛亂者究竟怎麼死的。應該,是戰死的吧!”
“不是,這就是個貪生怕死之徒……”
卡洛塔放下腦袋,再如拔胡蘿卜般拽著瓦季姆的頭發,給奧托簡述戰鬥的終局。
本來,奧托以為瓦季姆其人篡奪斯摩棱斯克權勢之後舉大兵入侵羅斯,一個逃跑者已經成長為驍勇鬥士。不曾想這就是個殘暴的人!倘若其人殘暴可以謂之為“狂戰士”,可最後一戰不顧大軍頹勢的逃跑舉措湊態儘顯。
其人被生擒,如牲畜般捆綁,最終在斯摩棱斯克人的大祭壇被做了血鷹……
作為戰爭參與者的卡洛塔講得繪聲繪色,這加重了奧托對此人的鄙夷,最後的“血鷹盛典”自己的兒子似乎做得倉促了,不過最後燒成灰也算落得其所。
作為太上國王的自己沒有待在都城新羅斯堡頤養天年,而是在諾夫哥羅德養老,一方麵是這地方更暖和些,物產也豐富,且這裡是自己成名之複地。
而在另一方麵,伊爾門湖直麵南方的斯摩棱斯克勢力。他們並非一座城與周邊村莊,而是一個分布很廣的勢
力,理論上不必走到洛瓦季河源頭就可能偶遇他們的定居點。
這就是為什麼伊爾門湖居民總擔心自己被南方的表親吞並,雙方的地理距離並非遙遠。
奧托雖是老人,羅斯作為伊爾門湖的征服者,其中征服者之王就是他,在法理上留裡克是從父親手裡接過大權。於是奧托才有“偉大國王”這一描述太上國王的稱謂。
老頭子被拔高成“大帝”的地位,這固然有個吹捧意味,這麼多年過去了,環湖居民皆已達成共識。
奧托在此,不但可以代表遠征的國王留裡克與年幼的太子奧斯本監國,或者說他本身作為國王就依舊有權力調度整個環湖地區的人力無力。
羅斯人的移民城市、各斯拉夫農莊都認同奧托作為太上國王的權威,全名擰成一股繩時刻能動員起來抵抗斯摩棱斯克人的偷襲。
現在想來,實在是羅斯神經過敏,竟動員了上萬民兵在整個40年保持戒備。
再仔細想想,羅斯輕取斯摩棱斯克,實在因為自己的實力已經極為強大。
見到了瓦季姆的腦袋,衰老的奧托突然鬥誌昂揚精力旺盛。
於是,使者率先駕馭著馴鹿雪橇在環伊爾門湖展開巡遊,向各村民眾宣布太上國王巡幸,以及公開戰士叛亂者瓦季姆的腦袋。
餘孽瓦季姆死了!斯摩棱斯克已經並入羅斯疆土!一切都是真的!
在遠征軍歸來的三天後,稍事休養的大軍再度集
結。
一支衣著華麗的浩蕩隊伍簇擁著一輛高貴雪橇開啟了勝利大巡遊。
太上國王奧托一身黃金甲高坐在雪橇上,太後尼雅、王後斯維塔蘭娜、儲君奧斯本……處於諾夫哥羅德的王室成員傾巢出動。
整個諾夫哥羅德城為之沸騰,其中最閃亮的明星正是奧托,乃至被處在長矛上瓦季姆的腦袋。
奧托親自將這柄矛抱在懷裡,吩咐雪橇大軍開啟勝利巡遊。
此刻,瓦季姆半睜的眼睛早就化作空洞虛無,靈魂破散,這幅空洞的眼睛確實掃過了姆斯季斯克。
屆時奧托還不忘慨歎幾句:“瓦季姆!你好好看看吧。這裡過去是你們的鬆針莊園,那邊的土丘,你們的人全埋在裡麵。你本該埋在那裡!不過,當這次盛會結束,你的腦袋將化作朕的酒碗。你沒有如戰士般戰死,你死得有如一頭鹿,連最低賤的奴隸都不如……”
的確,當奧托獲悉瓦季姆最後的那段日子,不禁感慨一個人可以如此下賤。
這種人不值得任何尊重,既然都被施行了傳說的血鷹,真的用頭蓋骨做酒碗也並無不妥。
想到這兒,奧托的內心還真有些亢奮。
用敵人的頭骨做酒器,這種事是一種傳說,一般用作極為惡毒的臟話,據他所知在梅拉倫湖區還從沒有酋長這麼乾過。
奧托偏要將傳說化作現實。
於是,在一場勝利大巡遊後,太上國王黃金甲的光輝形象被強化,雖無人看到大
王站起身揮劍起舞,倒是看到了大王高舉叛逆的腦袋在雪橇上張牙舞爪。
還要對一個七十歲老人苛責什麼試問村裡哪個老人有如此高壽
在萬民矚目中,奧托自覺達到了人生巔峰,數以十萬級的民眾對其歡呼讚譽,此生無憾矣。
不久,一盞骨製的酒杯被做好,它被安裝了一個黃金底座,杯子本身還保留那特殊的樣式,甚至骨縫合線清晰可見。
不過真用這酒杯喝酒還是令奧托有所緊張。老頭子橫下一條心,倒入一點伏特加,再特意點上火,以此特殊酒器將“烈焰”一口吞下。
他感覺身體充滿力量,征服感得以宣泄,奧托精神更加亢奮了。
“啊!爽啊!留裡克,真希望你看到為父的光輝。你在哪裡在裡加嗎總不會朕要等你從法蘭克凱旋再看到你朕的身軀還能再堅持一年或兩年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