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成為二元對立的標識。是敵是友亮出胳膊上那用盧恩文刺上的文字,至少證明著彼此都信仰著北方神。
烏鶇深刻明白這一點,她知道,隻要自己真的做了刺青就徹底沒法回頭了。
回頭為何要回頭
她又思考了一番,努努嘴將雙手攤在桌案,接著手背麵對著留裡克。“就在這裡,我的上手刺上符文,我的後背也刺上符文。”
“哦”留裡克眼前一亮。
“還有!”突然,烏鶇撩起自己額頭的劉海,亮出額頭:“在這裡刺上一段文字,這樣我就永遠不會反悔!”
這個時代祛除刺青的方法幾乎隻有一個——烙鐵摧毀皮膚。此乃最有效的辦法,卻可能直接死於細菌感染或壞血症。
留裡克不得不為這女孩的決斷嚇一跳。
“你瘋了隻是刺青何必這麼極端!”
維莉卡大吃一驚,她抓住閨蜜的胳膊不願烏鶇如此瘋狂。
“我願意。”烏鶇凝視著留裡克的眼:“如果,這能讓你真的對我放心。”
話趕在這裡了,留裡克斷言道:“唯有如此,我最為放心。”
在羅斯,或曰整個北方世界,有一種符文刺青被描述為最具有魔力,留裡克懂它,令人將之紋在自己上臂。
以羅斯的諾斯語方言讀作“aegisjimr”,它實際是兩個詞的拚寫,埃紀斯,就是宙斯盾的名字,依米爾則是北方世界的創生巨人。它有著一個中心點,條紋向八個方向輻射,在末端形成三叉戟般的圖案。
這個文化概念的確受到古代希臘文化影響,一如北方的傳統盧恩文也是一種異化的古代希臘字母。
該符文有著“守護生命”之意,似乎紋上它就能得到諸神賜福。
那麼作為神的仆人,一個祭司若紋此符文再合適不過。
……
終於,藍狐姍姍來遲,他脫了鞋子獲準進入王宮的第三層不禁有些訝異,那畢竟是國王的就寢所在,自己何德何能要超越彆的臣下有資格如此靠近大王。
他卸下全部武裝,還特彆換了一件衣服,以免自己身上煙熏火燎的氣息弄得大王惱怒。
他打著赤足登上三樓,見到了在這裡似乎仍在吃飯的王,乃至是那個女孩……
藍狐不禁與烏鶇打了個照麵,罷了又嫻熟得半跪在留裡克麵前:“大王,我來晚了,請
您贖罪。”
“你的確來晚了。”留裡克依舊坐於木椅,故意調侃:“你若是再來早一點我們就可共進晚餐。現在吃喝都沒了!說吧,傳令兵早就去找你,你在乾什麼”
“我……我在和新來的戰士們在一起。您是知道的,我以為您在城裡的軍營中,不曾想當我進入軍營就被那些軍官們扣住。他們都要去戰場了,想要從我嘴裡獲悉更詳細的有關法蘭克的情報,我被他們拉住實在脫不開身……”
留裡克急忙打斷這家夥的廢話:“所以,你和他們共進晚餐了”
“是的。”
“好吧,回答得拙劣卻也有些道理。來吧!自己搬一個凳子來,我們好好聊。”留裡克特彆強調了音調:“一定要和你的女人一道,我們好好聊聊。”
聽得,藍狐猛地一驚。他與烏鶇有幾天沒見了,這女孩就坐在這麼明顯是和大王共進晚餐了,自己坐在這裡,難道大王已經知曉了一切也許可了一切
當藍狐規規矩矩做好,留裡克身段極為輕鬆侃侃而言起來:“你啊,真是個老狐狸。有人說你不喜歡女人,依我看是無稽之談。隻是我想不到,你喜歡小的。”
隻因已經覺察到了大王的態度,藍狐這番也就沒了試探:“因為發生了太多的事,現在的我的確喜歡烏鶇,她會是我的妻子,再過幾年當她真正長大,我會擁有一場婚禮。如果,大王是願意的。”
“當然願意
!我記得那還是十四年前,你就為羅斯做事,時間證明了你的絕對忠誠。你是我的朋友,你遲遲沒有結婚沒有孩子,我也很掛念。所以,你現在還要稱呼她為烏鶇麼這不是她的本名。”
藍狐微微勾下頭噗呲一笑:“大王是知道一切了。不錯,她是吉斯拉,是我從亞琛城裡擄來的公主。真是發生了太多的事情!除了我的母親,這就是我第二掛念的女人了。”
“哦倘若你的母親去了阿斯加德,那麼這個吉斯拉就是你最掛念的”
“對。既然大王是知曉我的訴求,還請您許可。”
“許可!必須許可。不過,我已經與吉斯拉做了一個交易。”
藍狐警覺得抬起頭:“什麼”
“放心,不要這麼緊張。吉斯拉必須用實際作為證明自己與法蘭克的切割,她身上將被刺上aegisjimr,這樣的她隻能得到北方諸神的庇佑,隻有如此我才甘心她做一個祭司。這次遠征,我將帶上完成符文刺青後的吉斯拉,作為隨軍祭司在戰場參與各種必須的儀式。”
藍狐聽得真切,一想到吉斯拉已經過去的十三年人生,他就為這女孩的履曆感到一絲揪心。
“你猶豫了”留裡克問道。
“沒有。”
“吉斯拉已經同意了。注意!本王在都城的時間非常寶貴,我會立刻安排人手對她完成刺青,你身上一樣有著刺青,本王也一樣。其實我本該與你就去年
遠征之事與你詳談,我改主意了,此事明日再詳談。今晚我隻給你一個任務!”
“是監督那些女人給吉斯拉族刺青”藍狐恍然大悟問道。
“對。聽著,我已經同意你們的婚事,但吉斯拉到了下級祭司必須退役的年齡時,她必須離開。到了那個時候她也十六歲了,屆時你們才會有本王認可的婚姻,那個時候她才真正是哥德堡伯爵夫人。”
無疑這是最令藍狐喜出望外的好事,好似自己前來王公就是來領取大王的這一賞賜。
他急忙跪下來,右手握著心臟連連謝恩。
“接下來,你可以把她領走了。”留裡克再給烏鶇一個眼神,安慰道:“一開始會有刺痛感,刺青的位置皮膚也會有腫脹,至多三天時間,所有腫脹都會消失,你的身上對多處永不磨滅的符文。”
決定已經做下,這就是烏鶇最徹底的投名狀。
被拋入萊茵河的十字架吊墜本身算不得什麼,丟了一個再搞到一個懸掛脖子權當無事發生。
那身上的刺青僅可用衣服遮掩,想要真的消除它,這個過程中恐怕自己的生命也終結了。因為在這個時代還沒有“洗紋身”的概念,有的隻是諸如刀割、烙鐵的破壞,每一種都是風險巨大的非人折磨。
雙腳像是綁著鉛塊,一想到立刻要刺青,如此唐突之下與羅斯王共進晚餐的烏鶇因強烈精神刺激已毫無困意,她在藍狐的拉扯下終於離開王宮
,此刻站在戶外涼風陣陣,若非滿天星鬥就是一片漆黑。
仿佛自己即將步入黑暗。“那就與黑暗做朋友吧!法蘭克也不見得光明。”
她的手腕為藍狐輕輕拉扯著,剛出王宮。藍狐的隨從們便紛紛湊過來。
所有人保持著緘默,那些隨從也不敢問老大在王宮發生了什麼,乃至這個祭司打扮的烏鶇為何可以跟著老大走而脫離大祭司掌控。
直到,隨從們訝異於自己被老大帶著走入了都城裡專職做符文刺青的那些手藝人處。
接著紛紛驚掉下巴。
畢竟隨從們是去過亞琛劫掠的,對烏鶇特萊西婭的身份了如指掌。堂堂羅馬皇帝的女兒要接受符文刺青事實不但如此,已經將都城摸得一清二楚的藍狐還精準的找到一位精於刺青的老太婆,一位帶著手藝移民到新羅斯堡的梅拉倫人。
因為都城人口極多,刺青生意在此實在是藍海市場,那些嗷嗷叫的男孩們仰慕父輩榮耀,在沒有獲得真正戰功前也希望得到一些榮譽,在身上刺上符文於羅斯文化顯得非常必要,尤其是刺上象征勇氣、男子氣概的圖案,就有著神聖力量使得年輕人可在戰場上立功。
從事這一行當的多是女人,技藝精通的僅是一些上年紀的女人。
她們可不管客人如何,老太太受了藍狐的錢,這便不管客人隻是一個頭發卷曲的少女。但考慮到這也是個女人,便將之領到內屋,將簾幕拉
上,令女孩趴在撲了皮墊的床鋪上,以油燈做照明,調和了藍色油墨,以纖細鋼針開始了作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