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這算是讚譽嗎?」留裡克當然聽得明白此乃措辭嚴厲的諷刺「本來還想與你和平得敘敘舊,現在算了吧。彆以為我不知道的小伎倆,當年戰爭時期,你哄騙我的妻妾,偷偷給我另外兩個兒子施行非法的洗禮,此事我都清楚。我不追究此事,現在你還是要為我做一些事。」
埃斯基爾還是不以為意「與我何有關係?我乃北方聖人,這裡是漢堡大教區,我沒有義務為你這個異鄉人做事。即便你懂得我們神聖的拉丁語……」
「但是這件事得到了公爵夫人的授權,你應該幫助我。不過……你若是不幫我隻能硬搶了。」
「那還是算了吧。」埃斯基爾一下子心軟了,他因為吃過大虧這番就當著眾教士麵突然變臉。「如果事情在可以接受的範圍內,我……願意幫你。」
「這就對了,你是聰明人。我不為難聰明人,現在我要求你將城內的糧倉打開。」
「啊?!還真的是掠奪糧食?!」
「呸!難道和平的貿易也算是掠奪?」說著,留裡克走向前俯視起埃斯基爾「papa,你們可以過清貧的日子,可以僅靠河水與黑麵包度日,沒必要要求其他人和你們一道做苦行僧。我與公爵夫人以及埃森男爵做了交易,我獲悉教會管理者本城的大糧倉,這才向你請示。看看吧,我正因為尊重你才用拉丁語與你聊這麼多,否則我早就下手搶了。」
埃斯基爾猶豫了一下,他還是要保證自己的尊嚴,這便提及唯一的要求「交易可以,我要確保絕對的公平。讓埃森男爵來,由他監督交易我才放心。」
「可以。」
所以,關於昨晚留裡克與公爵夫人於石室密談的成果現在就顯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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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在羅斯軍已經不需要龐大的鹿群,它的規模需要一次重大削減。
在這個時代,薩克森人這些年飽受戰亂影響並沒有能力大量飼養大型牲畜,於是牛羊的保有量很低。貴為公爵的柳多夫,其全家也不能確保頓頓有肉吃,這與留裡克習慣的生活大相徑庭。
能從羅斯一路走來的馴鹿都是身體素質極佳的個體,礙於其全體雄鹿的特製,在漢堡留下很多當地人也不可能進行繁育。
雄鹿個頭都很大,現在它們開始長出愈發厚實的冬季鬃毛,每一頭鹿都能提供大麵積的優質毛皮。馴鹿肉口感似牛肉,固然本地人已經見到到野生的馴鹿群,獵人還是能打到一些野鹿,而這是本地人為數不多獲取紅肉的機會。
沒有人覺得鹿可以作為使役動物,但看到了馴鹿不少人覺得它們也許可以作為拉犁的畜力。
有一批大型牲畜終歸是好事,對於公爵家族而言,宰殺一頭鹿足夠吃上很久了。
留裡克決意拿出一千頭馴鹿,其中五百頭屬於正常交易,五百頭則是禮物。
給予禮物的由頭很乾脆——我必須讓我兒媳婦過得好。
公爵的小女兒與留裡克的事實長子雷格拉夫訂婚約等於結婚,基於埃斯基爾是兩人共同的教父,他們大婚之際留裡克估計婚禮就會在漢堡舉辦,屆時埃斯基爾本人就是主持者。至於婚禮的確切地點,大抵就是當時應該已經竣工的聖伯多祿大教堂了吧。
羅斯王要拿出一千頭馴鹿,這一點著實令埃斯基爾震驚。更令他驚訝的是,他知道羅斯在大肆養鹿從而給了留裡克豪放的資本,怎麼數千頭馴鹿突然就進抵漢堡了?
埃斯基爾不得不相信鹿群就是一路走來的。
關於馴鹿與燕麥、黑麥的兌換價格留裡克也在讓利。
他不再追求換取等重的糧食,所規定的價格是比在格但斯克時還要低。
一頭大而沉重的雄性馴鹿交易三百磅糧食,四舍五入和白送也差不太多。
於是,一千頭鹿半賣半送,賣的那部分又是白菜價,最終留裡克在漢堡當天就換到了十五萬磅糧食,實在是給於遠征軍的重大補給。
這比糧食從存放十一稅的倉庫裡拿出來並不是問題,事後他們仍有充分的餘糧。
因為漢堡已經是薩克森人的核心區,841年戰後的第一個春耕,當地民眾終於迎回安定並積極耕種。這一年收取十一稅的工作被迫暫停,民眾得到了關鍵的喘息。
841年,他們在易北河兩岸積極墾荒,固然當年的收成非常糟糕,到了第二年收成就好了起來。
現在843年的收獲季已結束,本地區的糧食收成已經趨近於薩克森人粗獷農業能達到的極限,也是他們認知裡的正常水平,而這就足夠了。
有超過五萬人居住於此,各定居點複興的速度超人預期,留裡克通過輕而易舉獲取這麼多的糧食也可判定他們恢複速度確實很快。
因為柳多夫和他據說有五千人大軍之南下不可能空手而去,他們會帶上一大批糧食進軍,但薩克森人的倉庫仍未被掏空。
留裡克不得不再審視一下埃斯基爾其人。
固然各地小領主沒有義務將糧食稅交給住在漢堡的柳多夫家族,但漢堡主教區的觸手可以觸達整個薩克森公國。埃斯基爾這些年在北方用了大半輩子搭建起了教士團隊,可以自上而下得控製大部分村莊,各級領主都將收稅的工作委托給教會,如此教會收取兩份「十一稅」,再從中抽取給領主辦事的「必要捐贈」。
所謂「必要捐贈」,就是針對一份「十一稅」的份額,以它為基數再收一份「十一稅」。
僅就財政方麵,埃斯基爾他的團隊事實控製了薩克森公國財政,每年最重要的兩種十一稅即教會十一稅與領主十一稅,前者漢堡主教坐堂拿滿稅賦,後者以勞務費的模式拿走十分之一。
於是農民收入的11%落入教會手裡,在這方麵埃斯基爾有著絕對裁量權。
此事秒就妙在這個老家夥是一輩子的苦行僧,針對下級教士要求也如此嚴苛。遂在吃穿用度方麵漢堡教區的教士們恰恰過得清貧,他們本不必如此。
埃斯基爾的行為客觀上為整個公國快速積攢財富,這批糧食的內耗極少,從而可以供應柳多夫的大軍遠征,可以雇傭勞力建造大教堂,也一樣可以供應羅斯軍與呂貝克軍。
埃斯基爾有自己的脾氣,在給予糧食方麵對羅斯與呂貝克的不同態度可見一斑。
就算呂貝克的米斯圖伊不算個好東西,至少那也是貨真價實的基督徒。他接受米斯圖伊一小筆錢財的「捐贈」,從而讚助他遠超這筆錢能買到的糧食。僅僅因為米斯圖伊全家都皈依了。
至於同意打開糧倉,完成馴鹿群換麥子的交易,埃斯基爾公開宣稱這不算是交易
,是貴族間互贈禮物。
埃斯基爾受夠了顛沛流離的日子,他知道自己必須老實待在漢堡、促成薩克森公爵的各種主張,才能確保自己晚年一切正常。
於是小姑娘愛麗絲成了這場交易的關鍵人物,即便她對此一竅不通。
留裡克宣稱這是我贈予兒媳的禮物,希望她成長為最美的女人。
埃森男爵代表公爵夫人宣稱這是公國贈予羅斯王的禮物,以感謝羅斯軍在戰爭時期的重大幫助。
由於馴鹿換糧食的交易全程以物易物,期間沒有使用一枚銀幣也可以狡辯為「這並非做生意」,漢堡教會可以稱之為「不是高利貸」。
把所有的商業行為定義為罪惡的高利貸是不妥的,這一點科隆教區打了很多補丁。
埃斯基爾身處北方,他秉承的理念對貿易更加忌諱,礙於現實有不能否定貿易,現在也隻好以話術對合理性到處找補了。
當然這些舉措在皈依天主的丹麥人看來還是莫名其妙,這些務實的人從來務實,皈依天主也是出於理性選擇,至於那個許諾的天堂……誰知道呢?
羅斯王在高調的賣鹿,對於諸多擁有長船的人們,他們已經獲悉明日起羅斯-呂貝克聯軍即展開渡河行動,所有擁船者都能或許重大報酬獎勵。
駁船往返一次,運輸十人或十匹馬就給予一枚銀幣。
如此擺渡服務的傭金搞得不可思議,畢竟枯水期的易北河並不寬闊也極為平靜,以長船渡河過於輕鬆,一筆錢將輕鬆賺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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