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隻有他的戰士們依舊背著圓盾在城市空場中等待。因為這些身穿橘色衣服的諾曼人存在,附近的民眾紛紛關門閉戶,整個廣場也僅有少數人還在大膽活動。
「老大,您可算回來了。」雷格拉夫的老部下埃裡克憂心忡忡地說道。
雷格拉夫木著臉看看左右:「布魯諾和他的人都離開了?還有羅貝爾呢?」
「都離開了,這裡就剩下我們。而且……」
「怎麼?擔心我在伯爵禦所待得太久會被所謂的詛咒侵蝕?」
戰士們互相瞧一瞧,眼神間的確說明了他們的擔心。
「算了吧。我可是留裡克的兒子,無論是奧丁還是法蘭克這邊的神,神讓我死就不會讓我活到現在。你們與其擔心這個,還不如聽聽我給你們帶來的好消息。」
「什麼好消息?」老埃裡克問道。
「圖爾伯爵給我封爵,未來我們就不是寄人籬下了,也不必再去聽羅貝爾的安排。很快我就是香農男爵,這個冬季我們就去香農過冬。那裡有麵包、奶酪、熏肉和葡萄酒,我們就是當地的主人。再看看你們……我們也該考慮安家了。」
第三個年頭,雷格拉夫和他的麥西亞軍是各種意義上的寄人籬下,倘若自己的老大有了本地的爵位,所有兄弟都能跟著沾光了。
戰士們自發地舉起右拳歡呼,他們的吼聲還是老一套——極為有節奏的維京戰吼。
「都安靜吧!」雷格拉夫張開雙臂壓製大夥兒的情緒:「到了那個時候,你們全都是騎士!等我長大了回到不列顛,我一定拿回我的王位,到時候你們所有人也得是個男爵。而你!」他直勾勾看著老部下埃裡克:「到時候封你做伯爵。」
「哦!那就太好了。不過……在那之前我得找個漂亮女人給我生個兒子,不然誰繼承我的爵位呢?哈哈。」他笑得很狂,聽得,大夥兒也都笑得很狂。
雷格拉夫也被他們的亢奮逗樂,繼續以諾斯語宣布:「你們的個人問題都能在香農得到解決。我們在那邊恢複北方的那一套,我再新招募一些軍隊。以後咱們人多了,再戰爭劫掠效率也高,明年我帶著你們繼續發財。」
真是振奮人心的宣言,大夥兒又歡呼起來。
躺在病榻的小雨果聽不懂諾斯語,他也能感受樓下的那群諾曼人亢奮的情緒。所有情緒都是被雷格拉夫帶起來的,顯然自己的這個兄弟完全接受自己的安排。
關於此事,小雨果已經思考良久。他與雷格拉夫算是同齡人,有時他會幻想,如果自己一切健康是否會如雷格拉夫那般呢?
他聽到了一些有關諾曼人作惡多端的說法,也從大主教維維安這裡獲悉了來自北方聖人埃斯基爾傳來的信件,多份信件裡重點描述了羅斯王留裡克的事。
當那個王者還是小孩的時候就已經在統治軍隊,當小孩逐漸長大,羅斯人就開始逐漸擴張。
圖爾的大教堂裡珍藏著大量曆史文獻,其中一本重量級文獻來自於二百五十年前的圖爾大主教。文獻裡記載著法蘭克人的故事,以及圖爾地方如何與那些法蘭克入侵者建立盟約的往事。
小雨果並非一開始就是病秧子,他也是在後來被結核杆菌感染而罹患肺結核,近年來病情持續惡化,身體終於到了快撐不住的地步。
他一直在接受正常的貴族教育,拉丁語要重點學習,再基於圖爾地方的特色,大圖書館裡的文獻也會被調出來,小雨果得以學習相關曆史知識。
既然圖爾的舊貴族能與法蘭克人結盟並融為一體,現在自己再安排雷格拉夫擁有香農想來也沒什麼問題了。
他已經下定決心,於是立刻展開行動。
當前來探望情況的大主教維維安獲悉小伯爵竟然有如此決定,在震驚之餘又免不了批評一番,罷了並沒有拒絕。
站在大主教的立場上,外來者羅貝爾除非突然暴斃,否則此人就是全新的圖爾伯爵。大主教並不喜歡那個犯下濫殺大罪的男人,也不喜歡此人的傲慢與專斷。
維維安主教本是盧瓦爾河對岸修道院的院長,在老主教過世後,由圖爾地方本篤修會投票選舉為新的大主教。
維維安也已年老,所以他實質是看著圖爾老伯爵的女兒們長大的。
老伯爵的二女兒艾德萊德小名艾達,當年的她是個任性的小姑娘,十多年前被其父親帶去勃艮第落實政治婚姻,因與丈夫不合就一哭二鬨三上吊得要離婚。也許是因為艾德萊德作為羅馬元老院的後裔,自詡比那個歐塞爾-勃艮第的統治者康拉德高貴太多了。誰知道呢?維維安可不敢把自己的揣測公之於眾。
康拉德
的確有著自己的軟肋!那就是曾作為老年查理曼的「伴侶」,以艾德萊德的潔癖在獲悉這方麵的細節後,再看康拉德惡心得麵對如同一坨糞!這才是離婚的真正原因,因過於難以啟齒,艾德萊德與康拉德都宣稱就是因為夫妻關係不合罷了。
為了擺脫「一坨糞」,她才急匆匆的嫁個彼時還是萊茵高伯爵的羅貝爾,自己也事實上跑到了帝國邊境地帶圖個清淨。
曾經的嬌花已屈從於生活,維維安不知道這些年的艾達都經曆了什麼,他起初很高興這位闊彆家鄉二十年的婦人歸來。
現在再來看自己是低估她了。
如果不是圖爾拒絕承認可以由女性繼承爵位,估計艾德萊德已經把自己同父異母的小弟除掉,自己做女伯爵了。
畢竟,殺死一個快病死的少年,這種事很容易辦到,譬如僅僅是減少夥食和飲水供應,那孩子就提前死去了。
羅貝爾把他一整套的萊茵高貴族侍者班底帶到了圖爾,他住在彆處,因圖爾伯爵宅邸可能被詛咒著,艾德萊德並也願意住在那裡,即便那裡有著自己少女時代的閨房。
夫妻二人與他們的孩子選定新址做宅邸,再動用伯爵家族錢庫翻修它。
羅貝爾還不是伯爵呢!圖爾的財政就已經被這對夫妻把控住了,他們明麵上同情小雨果的遭遇,他們內心深處怎麼想的,維維安主教如何不知道?
羅貝爾野心極大,艾德萊德自己也不簡單,尤其是羅貝爾,他帶兵在勒芒、在奧爾良做過的事情可不亞於諾曼海盜。
至於雷格拉夫和他的夥計們,名為麥西亞軍,本質就是諾曼海盜。誰還能對諾曼海盜有什麼奢望呢?恰恰這群真的諾曼人,兩年以來並沒有在圖爾城裡弄出亂子。
「雷格拉夫宣稱會善待香農的村民,會把教士當做朋友。pp,至少他對您是尊重的。」病榻上的小雨果看得出大主教的難堪,特意給雷格拉夫說些好話。
「他僅僅對我如此,不知道對彆的教士究竟如何?唉,孩子……你既然做出了決定,我也沒有理由拒絕。你打算何時主持儀式?」
權衡一番後,大主教做出了妥協。
小雨果很高興,說定了儀式時間,還格外囑咐道:「希望由您親自將這件事記錄在冊,再寫成信件發給其他地區的修會。您的權威會令所有與會的貴族們信服,尤其是……讓我的姐夫羅貝爾死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