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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刻,羅斯騎兵在奧茲村全麵呼呼大睡,唯獨留在村外的四個哨所保持警惕。
也許今夜又是安靜無聊的,輪流執勤的戰士愈發鬆懈。他們在打瞌睡,遠方的大火將世界照得微微亮,哨兵看一眼由他們親自製造的烈火才稍微興奮一下。
北方因大火明亮,南方就是一片灰暗了。
就算歐奈騎士聲稱本地領主的宅邸並不遠,彼此由羅馬古道連接,距離也是折合五公裡之遠。
除非羅斯戰士長著一雙貓頭鷹般的眼睛,否則如何看清五公裡外的布賴訥城堡的城牆上那晃動的火把呢?
一邊羅斯騎兵連人帶馬呼呼大睡,另一邊是十名布賴訥騎兵沿著大路摸黑偵查。
由於燃起大火的是萊斯蒙特村,該村距離城堡的支線距離超過十公裡,騎兵趕夜路偵查本就是一種冒險舉措,為了安全起見,奉命行動的十名偵察者就互相照應著在大道上謹慎前進,每隔一段時間還以保存的火種點燃浸泡鬆油的火把照明。
照明是其次,主要是確保同伴不要走散。
他們過於招搖,當一些晃動的光點赫然出現在平地上,昏昏欲睡的羅斯哨兵頓時不困了。
哨兵踢醒自己的同伴,一個小組的三人合計一下立刻吹響準備好的牛角號。
安靜的夜裡號角聲何其響亮?
十名布賴訥騎兵其實遠遠就看到北部的暗夜下出現
一些篝火,他們都清楚那裡可能是奧茲村的所在。通常當地人砍柴燒火是要交稅了,倘若領主沒有發現,這群村民撿拾枯枝點篝火一事就無從追究。
村民“夜間偷火”不過是多繳納一些糧食的小罪,反倒是看到了這裡有活生生的定居點,十名騎兵對走夜路的恐懼頓時消散不少。
但突如其來的號角聲,那難道不是來自地獄的呼嚎?
十名騎兵紛紛哆嗦頓時不敢繼續前進了。
僅僅短暫的猶豫,他們就聽到不遠處突然熱鬨起來。
原來,神經緊張的羅斯戰士聽到號角聲本能地以為有敵襲。他們紛紛爬起來,抄起手邊的武器就要戰鬥。
身經百戰的功勳戰馬們也都被喚醒,一批先蘇醒的戰士顧不得睡眼惺忪,上了馬就開始集結,罷了再互相詢問“敵人到底在哪裡”。
大家都在詢問敵人何在,一些戰士乾脆舉著火把在奧茲村附近兜圈子。
大量出現的火把乾脆嚇跑了那十名騎兵,為首之人根本沒有深入奧茲村探查,他覺得已經沒有冒險偵查的意義。
於是,對於哨兵而言,他們看到了身後的兄弟們慌慌張張起來迎戰,也注意到不遠處晃動的光點正快速向南方移動,仔細聽還能清楚聽到馬匹嘶鳴與馬蹄踏步的響聲。
在羅斯軍的營地,亂糟糟的場麵逐漸恢複秩序,回來述職的哨兵向一腦門起床氣的菲斯克說明情況。
經驗豐富的菲斯克幾乎沒有琢
磨,就斷定那就是敵人的偵察兵。
這下可好,大家剛睡去沒多久敵人的偵察兵就來了,幾乎鐵定意味著明日必有一場大戰。趁著大家已經緊張蘇醒意欲打一場罕見的夜戰,趁此機會,菲斯克乾脆告知聚集起來的人們:“敵人完全知道我們的存在了。明日一早,我們就沿著大路猛攻!所有人做好大戰的準備。”
就算再疑慮的戰士也調整好心態,羅斯戰士們因為一路上太順利,普遍有了輕敵意識,一時間大家已經忘了前些日子自己還是被勃艮第騎兵追得撒腿就跑。
敵人居然囂張到敢在夜晚派出偵察兵,他們的戰鬥力不容小覷。
另一方麵,慌張逃回來的十位偵察兵,對於他們,獲得剩下的九枚銀幣的賞賜完全是次要問題的。
整個騎士領被大軍壓境,雖說沒有人說得清竊據奧茲村的強大勢力是什麼。
詭異的號角聲、夜幕下到處都是的火把,以及令人毛骨悚然的轟隆隆聲,一切都暗指著騎士大人的判斷完全正確——圖爾伯國的滲透部隊真的出現了。
十位騎兵帶著他們自以為全部正確的情報抵達城堡,聚在一起向他們的主人彙報駭人的悲劇。
驚恐的騎士在石室裡踱步,照明的油燈似乎都攝於惶恐而瘋狂跳動。
騎士安格貝特冷汗涔涔,他一邊走動一邊罵罵咧咧:“我寧可希望那是大地裂開口子是無數魔鬼鑽出來。居然真的是圖爾伯國
的惡棍,他們居然把奧茲村毀了。難道那該死的大火,是我萊斯蒙特村在燃燒?”
一位騎兵惶恐地附和:“大人,說不定我們的北部鄰居,歐奈騎士已經毀滅了。我們居然……渾然不知。”
“還好,睿智的我還有一些時間準備。”
騎士安格貝特都要氣暈過去,他雖然與歐奈騎士平日裡關係平淡,這番大難臨頭,對方居然不派遣任何的信使來報告災難麼?
還是說,歐奈騎士自知不敵乾脆和圖爾伯爵軍同流合汙了。
急瘋了的安格貝特隻相信自己的老戰士們,考慮到敵人就在奧茲村,隻要敵人想攻擊,明早待晨霧散去,野蠻的騎兵就能殺來。
安格貝特早就聽說過圖爾貴族騎兵的野蠻做派,考慮到自己現在的情況,幾乎不可能一夜之間湊夠三百騎兵。
就算湊夠了又如何?圖爾騎兵在奧爾良的暴行,證明了那群向魔鬼出賣靈魂的惡人就是以殺戮為樂。他們固然不能飛躍城堡的石牆,但是會對遇到的每個村莊趕儘殺絕,北方的大火就是明證!
所有人都在等待騎士老爺的決定,尤其被驚醒的家人們,意識到大難臨頭,騎士夫人哭喪著臉爬過來,抱住丈夫的大腿哀嚎:“我們這是要死了麼……”
一時間妻子哭孩子鬨,在場的老扈從們一想到自己的家人、親戚普遍依傍著騎士城堡居住,倘若敵人殺過來,自己的家人可沒有石牆保護,他們
都將殞命。
騎士安格貝特,他多麼希望這一切都是惡夢。奈何北方的天空似乎越燒越旺。
終於,布賴訥騎士安格貝特,做出了身為軍事貴族最恥辱的一個決定——帶上細軟,趁著夜色組織所有能聯係的平民,逃向特魯瓦城。
騎士家族的親眷必須撤離,衛兵扈從們的親眷也必須連夜跟著走。考慮到圖爾軍隊的惡名,不想被殺的村民也一定要跟著走。
至少,騎士安格貝特在下達恥辱性的命令後,沒有將恥辱進行到底。
他決定帶領儘可能組織起來的騎兵,為所有的逃亡者做殿後,如此就不能說自己是不戰而逃。
雖說大家都是要撤到特魯瓦城的,對於布賴訥騎士,安格貝特可以向自己的表親、特魯瓦伯爵阿勒蘭描述:“為了廣大民眾的生命,我護送他們來了。現在是我們向圖爾伯爵複仇的時機。”
就是基於這些真假難辨但領主完全確信的情報,布賴訥騎士領連夜開始大逃亡。
恐慌情緒隨著傳令騎兵傳遞到沿湖的各個村子,疑惑的民眾聽說萊斯蒙特村、奧茲村被殺戮毀滅,所有倦意全無,各村各戶收拾細軟就開始摸黑逃命。
至於命令各村組織民兵抵抗?
布賴訥騎士從來不覺得集合的民兵能發揮什麼戰鬥力,危急時刻他就隻要求記錄在冊的“會騎馬的人”,帶著分散在各村的戰馬來城堡報道,僅此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