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五味雜陳。
「這
麼說,去年攻打我們的,居然還有流亡的麥西亞國王?為什麼。我又沒有招惹他,為何要打我……」憋了好一陣子情緒,威廉才憋出如此幼稚的疑問。
「為什麼?沒有為什麼。朋友,現在我們都是效忠阿基坦國王,彼此再無征戰的理由。我奉勸你把去年的事情忘掉,這樣對你有好處。」阿裡奧伯特笑嗬嗬的回答,如此勸人大度的說辭當然會引人不滿,可那又如何呢?現在的奧爾良又能如何?
他作為跟隨查理流亡多年的老家夥,若是能力遜色早就死在流亡路上了。他能清楚察覺到奧爾良城內暗藏殺機,仔細聽還可以聽到明顯是女人、孩子發出的動靜。
城裡藏了大量民眾,也必然藏匿著大量突擊武裝的民兵。空有奇怪的動靜而不見活人,甚至在城門口的空場一個教士都沒有。
再說這過於空曠的場地,居然連裝運雜物的車輛都沒有,它乾淨得有些過度,就仿佛是為了打一場血戰,奧爾良伯爵特意騰出了一塊戰鬥場地。
他再搖晃一下旗幟:「的確,河對岸的尊貴者就是麥西亞王。他的另一個身份就是安茹伯爵。」
「啊?原來被封爵的那個人,就是他?」威廉稍稍以回想,這與兩月前信使所傳遞的消息完全一致。
「是他,麥西亞王兼安茹伯爵、香農男爵。河對岸的不止是他,還有南特伯爵小兒子、薩克森公爵的大公子,以及波瓦
蒂爾伯爵的親戚埃羅圖斯男爵。如果再加上被霸占了封地的我,五位大貴族在這裡,我想你應該感覺榮幸。」
威廉不會輕易被這些形同吹牛的說法唬住,他乾脆直切問題要害:「你們帶了多少軍隊來。你們來奧爾良究竟為了什麼?」
「三千三百戰兵,騎兵就有五百。我們的目的是攻擊歐塞爾,繼而攻擊整個勃艮第。我們隻是國王的先頭部隊,被賦予了非常特殊但是使命。不要感覺我們的聯軍已經是龐然大物,在後方,國王的三萬大軍正在浩浩蕩蕩北上。尊貴的伯爵大人,感謝你的女兒吧!埃蒙特魯德大人注定是王後,你的奧爾良也將是暫時性的王都。現在我要求你打開城門歡迎諸貴族,我想,麥西亞國王也願意與你在河畔好好談談。」
對方竟有三千多人,且隻是國王軍的十分之一。
奧爾良的守軍,倘若把臨時拚湊的可戰民兵也算上至多五百人,對方兵強馬壯又擁有大量船隻,過河登陸恍若走過青草地般隨意。
無論如何奧爾良已經不能再承擔絕望,威廉決定相信眼前家夥的所有說辭。
「好吧,奧爾良城可以為你們敞開。我願意跟你走。」
「這麼痛快?」阿裡奧伯特眼前一亮。
「我願意與麥西亞王親自談談。就像你是親自進城的,我也決定親自出城。我要求單獨與麥西亞王談判,如果……那位勇士願意賞臉……」
「智慧之
舉!朋友,沒有蠢人趕在查理曼戰旗下做卑鄙小人,我們可以完全互信。」
「那就走吧。現在就走。」
……
可以說阿裡奧伯特的談判極為成功,奧爾良方麵有自己的底線,這就跟在戰旗後大膽走出城市。
威廉才剛出城,大門又再度關閉。
「朋友,你不必如此緊張。莫非還信不過我們?」
「嗬嗬,如果不信任我又如何親自出城?」威廉就以苦笑掩飾自己的尷尬。
「既然如此。要不,你坐上我們的船隻到對岸。你……敢不敢?」
麵對阿裡奧伯特侵略意思十足的聞訊,威廉審時度勢,乾脆咬咬牙:「我去!本來河對岸的大森林也是我的財產!我為
什麼不敢去?」
「很好。我們走吧。」
說威廉不是戰戰兢兢那是假的,他人生中首次坐上諾曼人的長船,新鮮感還是讓位於緊張。
他非常詫異,似乎才剛上船就漂到了河對岸,在那裡龐大的軍隊正駐足眺望呢。
雷格拉夫這番並沒有覺得等待太過於勞神,終究阿裡奧伯特是查理的近臣,自己與之算是朋友,其中友情實則非常一般。奧爾良還能謀害國王特使?那是絕無可能的。
聯軍暫時紮營,考慮到己方帶著大量給養,現在展開過河行動至多將一小部分物資運到對岸。再說,尚未與奧爾良方麵達成哪怕是口頭的和平條約,倘若自己這邊熱熱鬨鬨的登陸卸貨,萬一把對方嚇得瘋狂反擊如何是
好?
絕非雷格拉夫畏首畏尾,他生怕奧爾良在絕望中派遣一小撮死士發動決死攻擊,隻要死士成功毀壞聯軍的軍糧,那就是令聯軍痛苦的損失。
謹防偷襲是要務,單純是運輸物資過河壓根也不是輕鬆事,決定抄近道就必須忍受過河的麻煩。
他甚至做出了很保守的估計,所謂所有軍糧、馬匹、毛驢、人員,以及其他物資成功運過河,就算手握大量船隻又齊上陣,最快也要兩個白天完成任務。
過河後也不是萬事大吉,過河行動是對聯軍的強烈折騰,大軍必須修養哪怕一天,繼而開始新的作戰。
在雷格拉夫看來,奧爾良對查理或許會非常重要,對於聯軍隻是進軍之路上必須通過的節點。奧爾良以善意待之最好,那群家夥據守城市,聯軍為趕時間也懶得和他們主動接洽。
他最樂觀的估計是奧爾良伯爵親自開門迎接,最悲觀的估計則是彼此隔著城牆互不打擾。
不曾想,奧爾良方麵的態度比最樂觀的設想更加美妙。
威廉緊緊跟在阿裡奧伯特身後,歸來使者身邊突然來了一位看起來就尊貴的陌生人,所有圍觀者不由心生懷疑。不少人竊竊私語——該不會是奧爾良伯爵親自拜見我們的國王吧?
雷格拉夫瞥一眼突然出現的紅黃混色的獅子戰旗,欣欣然走來。
「阿裡奧伯特,看來你取得了很大成功?」
「當然!我的好朋友,看看我給你帶來
的貴客。」
雷格拉夫再瞥一眼,赫然看到一個木著老臉的蓄著絡腮胡的大叔。
貴客?何為貴客?恐怕就是河對岸的那個伯爵?
「你?」他走上前,微微抬起頭,以那正處於劇烈變聲期的少年嗓音直白問道:「該不會就是奧爾良伯爵?你是威廉?」
「是我。你?孩子……」
「放肆!豈敢稱呼我們的王是孩子。」當即就有圍觀的金發戰士斥責,罷了一眾老兵紛紛圍上來,一陣劍風嗡嗡,陽光下就是一片亮白鋼劍,劍尖直指威廉本人。
瞧這陣仗,威廉差點大呼上當,也儼然明白了麵前的男孩何許人也。
「你們先退下。」雷格拉夫隻是擺擺手,眾老兵鋼劍入鞘紛紛後退兩步。「如你所見。我的戰士們脾氣都不太好,因為他們每個人至少殺死了一百個敵人。死在我軍手裡的敵人實在太多了。尤其是這裡。」
言外之意他也是那話敲打身份已經完全暴露的奧爾良伯爵,所謂去年瘋狂襲擊奧爾良附近村莊、小市鎮的軍隊,至少有一部分就站在這裡。而且,是作戰最凶殘的那一部分,就站在這裡。
雷格拉夫已經點名真相,就是要看看初次見麵的奧爾良的威廉如何應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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