卻說一段時間前,浩浩蕩蕩五千難民湧入蒙塔日以求強大的歐塞爾伯國庇護,其中很多人口完全就是蘇瓦西騎士領的民眾。
領主全家戰敗被殺,騎士領大量青壯也死於戰場。
恐懼戰爭的平民很清楚喪失貴族庇佑的下場。
並非平凡村民就是賤骨頭,倘若他們甚至沒有貴族、君主庇護,所有人就是更強者的盤中肥肉,被殺戮或是以更加殘忍的方式對待,都不會有人為其做主。
開始有村民逃亡,很快掀起奧爾良伯國東北部的集體民生崩潰,凡是有能力逃跑的村民,沿著土路都跑了。
事實上村民的大規模逃亡沒過去幾日,再早一些的降雨連下數日,大量村民的踩踏使得土路滿是腳印。
麥西亞聯軍的戰士們很高興在無名的大村有正常的木棚住,大家都好奇於村民神秘消失了,有心探查的騎兵則在土路兩側發現大量的腳印,乃至是車轍印。
隻要再下上一場雨,所有印痕都會消失。它們之所以現在存在,隻能證明一件事!
貝孔和他的夥計們在做傭兵時期長期混跡於市井,總是被金主波瓦蒂爾伯爵當鷹犬使用,頻繁衝在第一線的他們被迫鍛煉得很狡黠。
貝孔與夥計們騎馬探查了一段路,他們赫然發現,怎麼越是向東延伸,土路上以及道路兩側的腳印就越多?仔細瞧,一些印痕根本就是赤腳走出
來的。
誰會留下純粹的腳印?農民?貧窮的農民的確可以。
貝孔起初僅僅是斷定近些日子有大量農民在向東方移動,他又轉念一想,馬上想到了一些令人顫栗的可能性。
另一方麵,雷格拉夫知道自己的部下自發探查情況了,他很高興麾下的貝孔等騎士有這樣積極主動的作戰態度,於是對其私自行動也沒有多管。
營地裡已經燃起篝火,一些隨軍攜帶的陶甕已經開始烹煮麥子。
走了一天路的人們最渴望吃上一碗熱騰騰的麥粥,廣大步兵待在未名的大村裡坐得到處都是,大家翹首以盼大陶甕中的麥子煮熟。哪怕煮得半熟也好,那也比吃乾糧要舒服。
雷格拉夫與他的親密戰友們對未來的作戰充滿信心。
他們選定一間最大的木屋作為指揮所,殊不知這裡就是昔日的蘇瓦西騎士的宅邸,隻是騎士家族戰敗崩潰後,家中剩下的財物就被本地村民如蝗蟲般搬了個乾淨,以至於所有木屋變得空空蕩蕩。
眾人暫且待在屋子裡等待開飯,同盟的南特軍、埃羅圖斯軍,則在大村的外圍分開紮營。
雷格拉夫已經休息了一陣子,正當他與阿裡奧伯特、布魯諾以及老埃裡克談笑,突然戶外一連串的戰馬嘶鳴。
“哈哈,看來是我們的偵察兵回來了。”布魯諾高興得站起身。
雷格拉夫欣喜地走出屋子,他很希望貝孔帶回來什麼有價值的情報,結果果就在戶
外看到了諸騎士一張張擰巴嚴肅的臉。
續著山羊胡的貝孔快步走來,情急之下甚至沒有行禮。“大王,出大事了。”
“大事?”一瞬間,雷格拉夫收起笑意:“很嚴重?”
“非常嚴重。而且……”貝孔乾脆指著最近的篝火:“還請您把所有篝火熄滅。而且,今晚也不要再布置篝火。”
“啊?這是為什麼?!”雷格拉夫不解地問道。
一樣吃驚的布魯諾乾脆走上前質問:“對啊。貝孔,你到底看到了什麼?!總不會是……敵人?”
“不存在敵人。可是土路上全都是腳印。前些日子才下過雨,更早的腳印、車轍印都會被雨水衝刷乾淨,我看到的腳印又多又清晰。而且這個空空蕩蕩的大村……”貝孔乾脆一咬牙一跺腳:“我帶著兄弟們甚至去了附近的一個小村,那裡一樣徹底空了。沒有任何人破壞村子,村民就是拋棄他們完好的房屋離開的。我懷疑,所有村民都在向東逃亡,他們的目標……”
事已至此簡直已經真相大白。
這下子甚至不勞貝孔再提醒,恍然大悟的雷格拉夫深處右手,指著正在燒陶甕煮麥的篝火立刻撲滅。
“慢著!”布魯諾一把攥住妹夫的胳膊:“雷格拉夫,不要操之過急。”
“可是,再晚一些我們就暴露了。哎呀。”意識到差點因為自己的疏忽誤大事的雷格拉夫,抬起左手就狠狠拍打自己的腦門。
好在現在突擊
調整策略還來得及。
當夜,很多人翹首以盼的熱飯並不存在,甚至整個軍營也被要求僅點燃少量篝火。
倘若再像過去那樣,全軍十人一組享有一攤篝火,固然它驅散夜裡的潮濕寒冷,由此形成的巨大亮光矩陣一定能把夜間雲朵照得發亮,隻要敵人不是瞎子、傻子,就能判斷出有軍隊在逼近。
蒙塔日方麵恐怕並不知道麥西亞聯軍的存在,但讓當地守軍看到被燒紅的天空,必然嚇得他們堅守大門甚至突擊毀了木橋。大軍的身份對守軍不重要,守軍隻要意識到有大軍逼近,據城自保就是本能。
倘若讓蒙塔日保持戰鬥戒備,聯軍就喪失了突襲可能。
本來雷格拉夫就有意安排貝孔等騎士,以及南特的威爾芬,由他們這些善於騎馬作戰的兄弟先行一步,以騎兵優勢趁敵不備,一不做二不休把蒙塔日城堡占領。再不濟,將由蒙塔日騎士控製的橋梁奪下來,建立橋頭堡等待聯軍主力抵達。
雷格拉夫意識到比起占領蒙塔日,隻要把橋梁占領就等於打贏了90。
今夜無法烤火,獲悉利害的同盟部隊也就鮮有篝火。
龐大軍隊所有點燃的篝火區區十攤,彼此距離也較為鬆散,遂在黑夜裡它們的存在可以被忽略。
在夜幕剛剛降臨,雷格拉夫的臨時指揮所裡,一眾貴族騎士、百夫長聚在一起。
提供重大情報的貝孔無疑成為大家的焦點。
雷格拉夫難
掩心中的竊喜與後怕,見大家來得差不多了,這便長歎一口氣,再道:“差一點我們就讓蒙塔日發現了。至少本地村民好似聽到了信兒似的,但願村民不知道是我們來了。還好我們趕緊撲滅了篝火,情況還不麻煩。”
“你很瞧得起那個蒙塔日?”布魯諾能明白此刻不該暴露聯軍的存在,不過就算暴露了又何妨?
“至少蒙塔日木橋對我軍非常重要。”
“這倒也是。”布魯諾聳聳肩:“大不了你明日派遣騎兵先行一步,把木橋先奪下來就好。”
布魯諾明顯還有話說,雷格拉夫順勢搶話,他一邊拍打起大腿,一邊心怡地嚷嚷:“我想了很久,我正有這個意思。既然如此……”
他再看看在場的兄弟們、朋友們,孤獨的油燈照得他的笑意有一絲陰險狡猾,同樣有著強烈的催促意味。
見此情況,誰率先出發再明白不過了。
“我去!”貝孔舉手示意:“是我發現東部抵達有很多異常,既然要把握時機發動突襲,光榮的任務就交給我吧!”
“可以。”雷格拉夫想都不想說道:“我任命你做我軍隊的先鋒。不過……”
“擔心我和兄弟們的兵力太少?大王,此事你可以放心。突襲作戰衝殺在前,我們兄弟是專業的。無論蒙塔日守軍如何抵抗,我和兄弟們都會把敵人消滅。”
“你們的確是專業人士。這一點任何人都不會質疑。但是……”雷格
拉夫慢慢看向友軍南特的威伯特。“威伯特大哥,你覺得如何?我的貝孔騎士的身份現在隻是騎士,你是南特伯爵之子,如果你也參與其中,會令我們的先鋒部隊更加光榮。”
威伯特作為家中次子,不想在修道院結束無聊的一生,就隻能在戰場上拚殺博功業了。“哦?如果你真的願意,我就幫你立刻打贏第一戰。”他說。
“就這麼辦。明日一早,我們補上夜裡沒烤火的遺憾,所有步兵與留駐部隊,等吃過舒服的一餐再出發。安茹諸騎士與南特的威伯特大人,你們的重騎兵先行一步。但願,當主力軍抵達蒙塔日時,你們已經將它完全占領。”
騎兵當然比步兵跑得快,聯軍中一番拚湊,倘若將埃羅圖斯男爵騎兵也算入其中,可以充當戰鬥騎兵的戰士們湊在一起,雷格拉夫可以湊出來一支四百人的騎兵隊,且軍隊的披甲率很高。
計劃中的突襲作戰,聯軍事實上要出動接近二百五十名騎兵。他們人人都有一副鎖子甲,尤其是威伯特的南特騎兵,其裝備更勝一籌。
著甲的重騎兵當然不可以長時間作戰,再者馬匹也受不了長時間馱載一個沉重的疙瘩。
好在基於地圖顯示,離開貝宗河後繼續沿著土路走,此地距離目的地已經很近了,哪怕是全程穿著甲胄前進,戰馬也隻要快步走上一陣子,即可在當日上午抵達目標。
接著,就是一場鎖
子甲騎兵對蒙塔日的突襲了。
大家對明日的行動充滿信心,美中不足令人遺憾的恐怕就是,為何等發起收場戰鬥的就隻有一小撮人,真是惹得另外兩千多名戰士羨慕又嫉妒。